莫名其妙的事情就這么發(fā)生了。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反正新來的鄭主任,在管理層例會上,毫無預兆地將對準謝琪的尖刀,轉向了監(jiān)理部經理原及甫。
對方直接拿出了一沓子文件,也沒復印,就那么一份,給所有與會者傳閱,然后要求原及甫進行自辯。
原及甫都宕機了,完全搞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他明明已經屈服了、認輸了、投靠了,明明說好了會給他一個體面,如果他表現好甚至會繼續(xù)重用他。
怎么才十幾分鐘,就突然變卦了?啊?!
其他與會者也都無比茫然。他們本以為是因為原及甫立場堅定,咬死了不松口,被這位鄭主任嫉恨了,所以先謝琪一步被開刀。
正當他們打算以“沒有證據”為由繼續(xù)力扛時,鄭主任又宣布謝琪人事違規(guī)一事是有人栽贓嫁禍,而栽贓者,正是原及甫!
所有人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原及甫想要辯解,鄭主任卻冷笑著質問他,會前在自己辦公室都說了什么,他瞬間啞口無。
其他人看向他的神色,立刻就變了,變得危險而鄙夷。
反應過來的原及甫,大腦飛速運轉,都快冒煙了也想不明白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噩夢,被什么臟東西魘住了,此刻的自己正在家里的床上,于睡夢中呻吟著……
他自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但也知道,經這么一鬧,自己是徹底不容于兩派了,兩邊誰都不會再接受他。
想明白了這一點,他也就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了。
于是他“真誠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承認自己是嫉妒謝琪的優(yōu)秀,擔心對方會取代自己,所以才栽贓陷害對方的。
其他同僚就這么聽著,越聽表情越古怪。
這話誰特么信??!
但他們也搞不明白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該如何做判斷與定論。
直到最后,這場例會也沒討論出該給原及甫什么處分。當然他們沒有權力處分,他們只有建議權,然后上報總部行政部。
一般來說,在省里過了會的處分建議,行政部都不會有異議。
原及甫要的就是這個。經過這場莫名其妙的會議,他在山西肯定是待不下去了,他得謀求外調。
最好的選擇就是降職外調,就像當初的胡磊那樣。
他主動提出降職外調,等于主動讓出了一個位置與上升空間,上面也會為他這份“懂事”酌情從輕發(fā)落的。
但這需要時間去運作,所以他主動認錯,又搞出一個莫名其妙沒人會信的理由,就是為了讓所有人迷茫之下不愿草率做決定,給自己爭取時間。
會議結束后,原及甫就當眾向鄭志華請了長假。所有人都知道他要找關系自保了,但沒人想搭理他。
雖然換成自己大概率也頂不住這種壓力,但這不是沒輪到自己呢嘛,他們自然能問心無愧地鄙視這個“頭號叛徒”。
鄭志華心中也苦。
原及甫已經向他低頭了,他要做的是堅定不移地力挺對方,在自己大獲全勝之前繼續(xù)重用對方,千金市馬骨,鼓勵更多的人投靠他。
而不是將對方已經投靠他的事實暴露給眾人后,緊接著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狠狠捅對方一刀。
仿佛在說“誰敢背叛喬木,我就弄死他”!
他知道此時此刻,太原這些同僚是怎么想的:你有病吧???
這是殺敵八百,自損十萬。孫權都不帶這么干的。
但他沒辦法,他的第一把火造勢了這么久,要是不聲不響地滅了,那他才真的完了,唯一的結局就是自請外調。
堂堂省部主任,赴任不到一個月就灰溜溜夾著尾巴離開,他的事業(yè)就徹底毀了。
他會淪為全公司的笑柄,他會讓總部所有領導都記住這么個“天字號廢物”。
最要命的是,他會承受孫總的滔天怒火!
所以明知道這么做會讓自己淪為山西的笑柄,但他還是得硬著頭皮這么做。
這把火既然不能熄滅,又不能燒到謝琪身上,眼下就只剩原及甫這么一個可燃垃圾了。
他這完全就是兩害相權取其輕。
不僅如此,他還得挽回影響!
在發(fā)布那篇轟動全太原、全山西的公告后,鄭志華叫來監(jiān)理部副經理葉佩珍,示意對方聯系謝琪。
他也會趁機接過電話,和對方說上兩句。
一來是要做姿態(tài)安撫,畢竟人家是因為自己的“不察”而“受了委屈”。
二來也是催促對方盡快回來工作,消除后續(xù)影響。
但他沒想到的是,電話公放傳出來的,卻并不是愁苦之中飽含緊張與期待的語氣,而是喧囂之中的歡快!
這個謝琪,竟然去旅游了!她這種時候竟然去旅游?!
鄭志華一臉懵逼。
這丫頭竟然真的去旅游了?不是說說的?
葉佩珍心中也驚訝、敬佩不已?,F在的年輕人,心理素質都這么好的嗎?那網上那群整頓職場的00后,更得牛到什么程度?。?
不過好在謝琪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被“沉冤昭雪”了,聽說自己恢復工作后那驚喜的聲音是做不得假的。
這也讓鄭志華心中多少好受了一些,他也趁機進一步做姿態(tài),給對方多批了半個月的帶薪假,從明天算起,也算是對對方的“補償”了。
一邊宣布這個補償方案一邊心里瘋狂詛咒這一家人的鄭志華,在講完電話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人人驚愕的監(jiān)理部工區(qū)。
走到電梯口,手即將按下電梯按鈕時,他猛地愣住了。
那個謝琪,為什么會在這種時候去旅游?心理素質這么好的嗎?這份工作這么無所謂的嗎?
他看過對方的檔案,普通的家世,普通的學歷,普通的成績,除了過去八個月那明顯造假的工作考核評分外,一切都非常普通。
這么普通的人,怎么會有這么好的心理素質?
或者說,對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不會有事?從一開始……
鄭志華的臉瞬間變得鐵青無比。
“喬——木——!”他幾乎是從牙縫中,猙獰無比地擠出了這個聲音。
顯而易見,一切都是那個小王八蛋在搞鬼!那家伙設了個圈套,不動聲色地等著他自己往里面跳!
為什么自己這邊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對方卻從頭到尾沒有任何反應?根本就是有恃無恐!
為什么那群混蛋都人心惶惶了,對方卻一直沒有在公司露面?只怕是害怕遇到自己后憋不住得意的笑吧!
可對方為什么就能把時間卡得這么好?對方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在那場會議上暴起發(fā)難、一錘定音的?
任永貴?!
鄭志華立刻驚疑不定起來:任永貴難道真的是喬木的人?
不……不能這么快下定論,他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一點。孫總也跟他保證過,王世光絕對和喬木沒有私交,甚至還非常注意避嫌,一直與那個小王八蛋保持距離。
而且任永貴也并不知道自己當天準備發(fā)難的計劃,不可能是故意卡那個時間的。
這樣的話,就只是巧合?
鄭志華并不愿意相信任永貴也是對方一伙的,畢竟那樣一來,他的處境就太太太艱難了。
以此為出發(fā)點,他很快理出了一個思路:喬木遇到他在監(jiān)理部發(fā)難后,意識到了他的目的,就找人事部經理或副經理,將謝琪那封推薦信藏了起來,給他下套。
等他真的中了圈套后,對方不動聲色地等他把事情鬧大,徹底騎虎難下后,再私下里聯系總部監(jiān)察部那邊當初的推薦人。
對方得知此事后,哪怕不想幫助喬木對付自己,為求自保,也得保那個謝琪,就托任永貴私下里給他遞個話。
任永貴……大概是遇到了魂不守舍的原及甫,察覺到了什么,就不敢拖延,趕緊過來給他遞話?
這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想通這一切的鄭志華,恨得咬牙切齒。
這一局他輸得太憋屈了!他不是輸在技不如人,而是敵人實在太狡猾,他則吃了情報上的虧。
由此可見,他不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尋找對方破綻上。拉攏、組建自己勢力的事情,也迫在眉睫了。
不過經過這么一鬧,他想要在山西拉攏到得力干將,恐怕比之前更難了。
好在原及甫肯定要調離了,他完全可以從總部那邊發(fā)力,將監(jiān)理部經理這個位置捏在自己手里。
山西的人暫時不能信任了,這個位置的人選,他得從外面找……
可惜,空缺的那個副主任已經有人選了,只是還在等交接,暫時沒赴任。不然他高低也要找孫總再磨一磨,看看能不能爭取換成自己人。
還有,大同新走馬上任的一正一副兩個主任,也可以接觸一下。
他知道,大同那位正主任,是步總的人,步總和孫總沒矛盾;東北來的,和這邊的人沒有瓜葛。那位完全可以爭取。
不過那位副主任,是張世光的人……先接觸一下看看吧,應該和喬木沒什么關系。畢竟以總部對喬木的提防,不太可能在對方老家安排一個親善對方的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