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么說沒什么用,但背著對方說,更沒用,反而會顯得他背后搬弄是非、圖謀不軌。
車上的人面面相覷,那人立刻擺出氣憤的表情質(zhì)問:“你這小伙子究竟怎么回事?剛才一見面就莫名其妙夾槍帶棒的,我是得罪過你嗎?我都不認識吧!你現(xiàn)在又說這個,你這人到底想干嘛?!”
說著他又氣憤地問喬木同車的人:“這人到底是誰啊?不是咱們本地人,看著也不像考古隊的人。哪冒出來的?”
“沒錯,我也覺得這人有問題!”隊伍中一個本地人立刻高聲道,“我們一路上,就他最奇怪,神神叨叨的凈嚇唬人,還什么麻煩都解決不了!”
那人立刻走到領(lǐng)頭的身邊,站到對方一群中,一臉警惕地盯著喬木:“我看這就是年輕人分不清輕重,見遇到事了,就急著要顯擺自己了!”
說完還訓斥道:“這里這么多大人,吃的鹽巴比你走的路都多,輪得著你冒頭?!”
他越說越激動,那領(lǐng)頭的反而眉開眼笑地做起了和事佬,連連勸說,話里話外又擠兌喬木。
同行的其他人都沉默著不說話。他們都還維持著最基本的理智,知道那人純粹是在胡攪蠻纏。喬木這一路上,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主心骨,已經(jīng)做得不可能更好了。
喬木不搭理那人,回頭問其他人:“有人想離開這里嗎?”
人們面面相覷,沒一個開口的。之前訓斥他的那人見狀,順勢火冒三丈:“你這小孩兒怎么回事?!”
說著就上前要拽他衣領(lǐng)子。
喬木也不給臉,反手拽住那人的胳膊,狠狠一甩,直接將那人整個人甩飛起來,重重砸在地上。
那人瞬間就被砸懵了,躺在地上動都動不了。
其他人這突如其來的沖突,也都呆住了。
“沒人要走嗎?”喬木又問了一遍,見還是沒人說話,也不再強求,只是叮囑,“覺得不安心的,可以待在我身邊,我會保護他?!?
說完他直接徑自向營地走去。
說實話,他肯定是要進入營地的,營地,或者說營地下面的古墓,是一切事件的源頭。不進入營地就解決不了。
剛才如果有人想要離開,他會將那人帶到安全的地方,直接弄暈,進行妥善的保護,然后他再自己潛回來。
怎么保護?當然是讓他的員工看著。
既然沒人愿意走,那他就只能尊重他人命運了。
那領(lǐng)頭的人見他說來說去,還是要去營地,頓時就來了底氣,批評道:“你這個年輕人怎么這么不講理?還出手傷人?我看像你這種危險分子,就不該允許你進入營地!就該讓你自己滾蛋!你最好老實點,別以為自己練過武術(shù)就狂!”
已經(jīng)走出好幾米的喬木,聽到這話心中一動,直接卻停下腳步,回身點頭:“好。營地中肯定有能說了算的負責人。你現(xiàn)在把他們叫出來,或者把所有人叫出來投票。只要有一成的人不接受我,我就立刻離開,絕不再回來!”
一聽這話,那人頓時傻眼了。其他人也紛紛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最終還是輿教授站出來了:“好了,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團結(jié)!孫主任,你堂堂國家干部,和一個年輕人計較什么?太失身份了吧?”
領(lǐng)頭人一聽,頓時訕訕的,順坡下驢地去和輿教授噓寒問暖。
喬木誰也沒理會,繼續(xù)獨自向營地走去。
他心中的疑惑越來越重了:這群人,為什么怕他走?
他雖然不知道這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可以確定一點,墓里面有東西不希望他們離開,想把他們都困在這里。
但那東西應(yīng)該不是必須留下所有人。
畢竟昨天晚上那些蟲子已經(jīng)吃掉上百人了。他們路上還又餓死了三個。
足以說明少幾個幾十個無傷大雅。
像他這種刺頭,這群人應(yīng)該迫不及待地趕他走才對。
難道是墓里面的東西發(fā)現(xiàn)了他的特殊,點名道姓一定要留住他?
“喬先生!”班長從身后追了上來。
喬木回頭看去,發(fā)現(xiàn)對方的那個戰(zhàn)友沒跟過來,而是和其他戰(zhàn)友一起互相噓寒問暖。
“不對勁!”班長一過來,第一句話就是這個,“我覺得這里有問題!”
喬木“嗯”了一聲:“怎么發(fā)現(xiàn)的?”
對方支吾了好一會兒才組織好措辭:“我覺得,我那個戰(zhàn)友……他好像變了個人?!?
喬木沒說話,等下文。對方似乎以為他不信,有些急了:“我沒胡說!我們剛才聊了很多,他確實是我戰(zhàn)友,很多事情都對得上,不可能是鬼怪假冒的。而且他也是活人,有心跳有呼吸,我特意確認了?!?
“就是、就是……”對方語無倫次地說,“他啥都一樣,但就是……人好像不一樣了!”
對方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也說不清楚,有些自暴自棄地說:“反正我們朝夕相處兩年了,我就是能感覺出來,他不是和我處了兩年的那個人,他、他不一樣!”
“我知道了,”喬木點了點頭,見對方焦急地還想解釋,又安撫,“我真的明白,我懷疑他們被什么東西控制了,催眠、攝魂之類的?!?
“我得搞清楚這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接下來你和其他同行的戰(zhàn)友就待在我身邊,哪都別去。我有一些手段,不管這里發(fā)生了什么,只要你們在我身邊,我就有信心能護住你們?!?
班長聽他這么一說,立刻松了口氣,又道:“我這就去和他們說?!?
但對方又有些猶豫:“我不知道他們信不信,能不能接受?!?
“盡力而為吧,”喬木也有些喪氣,“個人有個人的命,咱們救不了所有人?!?
班長猶豫了一下,又道:“我……我還得去看看其他人,其他六人都在營地里。我得確認他們是不是……”
他沒往下說,喬木知道他什么意思,勸了幾句見勸不動,只好提醒他小心一點,盡量不要遠離自己,尤其不要被人引走。
一行人進入營地之后,所有人都神色如常。有的熱情地和他們打招呼,有的冷漠地對他們置之不理,還有的干脆狐疑地打量他們。
仿佛這里真的沒有任何問題。
但這才是最大的問題:如果真的沒問題,為什么不回家?如果遇到問題了,又為什么怎么鎮(zhèn)定,仿佛是來露營的一般?
喬木看了一眼緊隨他小心翼翼進入營地的隊伍。
很明顯,隊伍中有一些人察覺到異樣了。但大部分人都沒有,明顯直接放松下來了。一些人甚至很快就找到熟人,迅速融入營地氛圍了。
“很難理解吧?”輿教授的聲音將喬木喚醒。
他默默點了點頭,又問:“您也看出來了?”
“等你活到我這個歲數(shù),就會發(fā)現(xiàn),這世上最沒有新意的,就是人性、人心。”
輿教授平靜地看著那些迅速融入人群的同行者:“你以為他們真的沒察覺到異常?他們只是沒文化,又不是傻子。”
“他們是在逃避,潛意識會將一切不合理的見聞,本能地進行自我合理化,就像自我催眠一樣,”輿教授輕輕嘆息,“他們受不了了,自暴自棄了,聽天由命了。就這么簡單?!?
“既然周圍的人都不正常,只要我也不正常了,就和大家一樣了……他們就是這種想法。”輿教授說著就要走。
喬木立刻制止:“您……”
“是霍家夫人讓你來的吧?”輿教授抬手制止了他,“她們老九門見過太多這種怪事了,肯定意識到這墓有問題,知道我的脾氣,知道我不會放棄,所以讓你來保護我,對吧?”
見喬木點頭,對方笑了:“別說什么讓我待在你身邊的話了,我能感覺到,這就是我的最后一站了,我得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說著,對方又要走,走了幾步,又想起什么,回身問道:“既然霍家夫人知道這里有危險,她應(yīng)該知道一些關(guān)于這個墓的情況吧?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下面葬的是誰?”
喬木猶豫了一下,如實說道:“吉祥天母?;艏依戏蛉苏J為這個墓下面是吉祥天母,而且是慈祥的那一面?!?
輿教授大張著嘴巴,一臉呆滯。
“你沒開玩笑?!”他急聲問出這一句后,才反應(yīng)過來,搖著頭,獨自快步向通往陵墓的塌陷通道走去。
喬木猶豫了一下,還是默默跟了上去。
通道之前被他們弄塌了,現(xiàn)在人們正在重新發(fā)掘。而且他看到了另一個令他頭皮發(fā)麻的事情:距離通道不遠處,整齊堆放著上百張卷好的皮子。
這群人,把昨晚死掉的人的皮都收集起來了!
他不明白這是為什么,他只是看著,看著輿教授順理成章地融入挖掘隊伍之中,自然而然地迅速成為現(xiàn)場總指揮。在他的指揮下,挖掘效率越來越高。
至于他帶來的那些考古工作者,沒有一個加入施工工作,全都在邊上茫然地看著。
有幾個人倒是想幫忙,都被輿教授訓斥了幾句,轟出來了。
看著這一幕幕,喬木心中嘆息:他明白,輿教授自己豁出去了,但不想這些年輕人也跟著一起豁出去。
但這有什么用呢?這些人到現(xiàn)在都礙于營地中其他人的看法,不愿意向他尋求庇護。
只是置身事外就能保命?怎么可能。
喬木又看了一會兒,就轉(zhuǎn)身離開了挖掘工地,轉(zhuǎn)了一圈,找到了班長,對方正和其他五個同行的戰(zhàn)友聚在一起說著悄悄話。
他喊了一聲,走過去問:“怎么樣了?”
但走到半路,他就猛地停住了。
班長聽到他的聲音,回過頭來,和其他五人一起直勾勾地看著他,然后齊齊露出了一模一樣的笑容:
“喬同志,他們挖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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