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哪條道上的？”喬木扭了扭身子，發(fā)現(xiàn)繩子捆得非常牢固，就嬉笑地問，“這里好東西多得很，咱們誰都拿不完，有財一起發(fā)，沒必要這么生分吧？你們也算我的救命恩人了，你放心，我這人知恩圖……”

他沒說完，距離他最近的汪家人，便隨手一巴掌打在他嘴上。

“別裝傻了，大英雄喬木，你知道我們是誰，”那人蹲下身子冷冷看著他，“你煽動老九門重返這里，不就是為了引我們出來嗎？只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們的存在的?！?

喬木盯著對方，平靜地說：“你打疼我了?！?

那人和他對視了片刻，隨即無所謂地笑了笑：“別急，后面有你疼的時候。我向你保證，你會說的，無論你藏了什么秘密，你都會心甘情愿告訴我們的?！?

“你們……是張家？！”霍仙姑難以置信的聲音，吸引了幾個神秘人的注意。

“張家？”其中一人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指頭，沒回答，而是下令，“該抓的人都抓到了，走吧。”

“這個怎么辦？”一個人指著地上還在昏迷中的齊三才。

明顯是領(lǐng)頭的那位，隨意瞥了一眼就道：“沒用，殺了。”

那人立刻抽出匕首。

“住手！”霍秀秀急了，厲聲呵止，卻沒人理她。

“等等！”喬木緊隨其后，那人停下了，匕首抵在齊三才的脖子上。

他認真警告：“他活著，你們想知道什么我都說。他死了，你們就可以賭我是英雄還是狗熊了?！?

“負隅頑抗，”領(lǐng)頭冷冷說道，“你們最終都得死?！?

“我這人很樂觀，而且和之前相比，我這幾天格外幸運，”喬木朝對方笑道，“我賭最終會死的，是你們。”

那領(lǐng)頭沒再和他斗嘴，只是示意另一個人背上齊三才一起走。

五個人押送著他們，一路在洞穴中穿行。

喬木也發(fā)現(xiàn)，這片中心區(qū)域比他想得要大得多，不止是中間那片巨大的空洞，空洞周圍的一圈巖壁上，滿是上上下下四通八達的洞穴。

如同一個巨大的螞蟻巢穴。

他們走了很久都沒走到洞穴群的盡頭，也由此可以推斷，這些巖洞并不在古潼京工程項目四個區(qū)域之間，而是與四個區(qū)域上下交疊的存在。

它們應(yīng)該在古潼京四個區(qū)域的下方。

老九門手上的地圖中并沒有畫出這片區(qū)域，要么是有其他地圖專門標注這里，要么就是張啟山用不上這里，壓根繪制地圖。

現(xiàn)在這里成了汪家的臨時大本營與藏身處。也難怪他們進入中心區(qū)域后，除了誕和蠪侄，并沒有發(fā)現(xiàn)汪家活動的跡象。

一行人最終抵達了汪家的臨時營地，這條四通八達的通道兩側(cè)擺滿了睡袋，還有大量生活垃圾，尤其是大量方便面袋子和礦泉水瓶。

汪家人應(yīng)該都散出去了，但數(shù)睡袋就能知道，對方這一行一共十二人。

將他們粗暴地推倒在墻角，那個領(lǐng)頭很沒氣勢地坐在小馬扎上，就對喬木說：“先從你開始吧?！?

但對方?jīng)]有問問題，反而開始了一段自我反思：“我不得不承認，我們犯了個巨大的錯誤。古潼京只是一個誘餌，一個用來釣我們的誘餌，對吧？”

不等喬木回答，對方就搖頭：“我們不該這么急不可耐地咬鉤，而是應(yīng)該放任你們探索這里。等你們走了，這里的一切自然都是我們的了?！?

“其實你已經(jīng)贏了，哪怕你死定了，你也已經(jīng)贏了，”領(lǐng)頭深深嘆了口氣，“我不知道你會用什么方法將信息傳遞出去，但很明顯，你的目的達到了，我們的存在已經(jīng)徹底暴露了，對吧？”

“……”喬木很好地掩蓋住了自己的茫然。

對方似乎也不需要他的承認，已經(jīng)篤定了一切：“我很好奇，你們是怎么察覺到我們的存在的？這么多年來，無論我們怎么誤導(dǎo)你們、暗中操控你們，你們都自大到認為那就是你們的獨立意志、獨立決策。”

“你們已經(jīng)瀕臨瓦解了，你們的時代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領(lǐng)頭眉頭微蹙，顯得非常疑惑，“最后關(guān)頭，你們卻突然回光返照了，突然察覺到我們的存在，還設(shè)下這么一個精彩的局，讓我們自己暴露出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喬木眨巴著眼睛，依然沒說話。

“其實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一部分，”領(lǐng)頭冷冷說道，“那個王宗江，他也是你們的人，他才是你們的第一個誘餌，對吧？”

“這次行動能看出來，你們對古潼京的了解絕不在我們之下。但你們卻假裝不知道，讓王宗江向老九門打聽消息。我們在九門中的臥底提供假情報試圖誤導(dǎo)那位王老板，結(jié)果反而暴露了自身，沒錯吧？”

“……”喬木努力讓自己的眼神顯得不自覺的飄忽。

那領(lǐng)頭一直在不動聲色地觀察他，此時捕捉到了他的眼神，終于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但你以為你們真的贏了嗎？”對方忍不住冷笑，“告訴你也無妨，此時此刻，千里之外，你的聯(lián)絡(luò)人馬震川的一系列罪行已經(jīng)被揭發(fā)了。今晚他就會‘畏罪自殺’?！?

對方一邊說著，一邊死死盯著喬木，觀察他的表情：“你以為這就完了？除了他，你們的其他高層，很快也會接二連三遭受致命的打擊。

“原本我們不打算對你們怎么樣，你們咱們雙方曾經(jīng)的‘合作’還是非常愉快的。你們的派系瓦解后，各奔前程，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但既然你們要作死，我們也只好送你們一程了！”領(lǐng)頭冷酷地說道，“無論你用何種方式傳回何種信息，我向你保證，接收信息的人，都不會有機會將那些信息透露出去了?！?

“……”為了讓自己表現(xiàn)出一種虛假的不在意，喬木幾乎是用盡了畢生的演技。

“好了，我這個人一向不愛撒謊欺詐，我已經(jīng)把我們知道的、猜到的，都告訴你了，”領(lǐng)頭伸了個懶腰，顯然很滿意他的反應(yīng)，指著一旁地上昏迷的齊三才說，“現(xiàn)在輪到你兌現(xiàn)承諾了?！?

“咱們從后往前說。第一個問題，那只尸解仙、那頭彘，還有那頭獵獵、那些并封，你們是從哪里搞到的？為什么要把它們弄到這里？”

聽到這個問題，霍秀秀身子一震，驚愕地看向喬木。

霍仙姑眼神中閃過一抹異色，卻并沒有去看喬木，而是依然死死盯著那個領(lǐng)頭。

喬木也有些意外。他原以為這些東西是王宗江被汪家誤導(dǎo)后憑空創(chuàng)造出來的，汪家看到這些東西，肯定會很懵逼，很震驚。沒想到汪家竟然也搞不清狀況？

那些東西和汪家沒關(guān)系？誤導(dǎo)王宗江的另有其人？或者，并沒有人誤導(dǎo)王宗江，那家伙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喬木想了想，如實回答：“我不知道。我也很驚訝，我甚至都不認識這些東西，更不知道這東西是王宗江從哪里搞來的。你確定這東西是王宗江搞出來的？反正我不確定?！?

見對方不說話，他聳了聳肩：“他已經(jīng)死了，我想這個謎題我們永遠都解不開了?！?

這件事和他無關(guān)，雖然汪家把他和王宗江聯(lián)系起來了，但不代表他就要遵從這個人設(shè)，給一個死人圓謊擦屁股。

領(lǐng)頭仔細打量著他，從他臉上的蛛絲馬跡判斷此話的真?zhèn)巍?

端詳片刻，對方?jīng)]有表態(tài)，繼續(xù)問：“第二個問題，你們的目的是什么?！?

“至少不是你們，”喬木笑了，“事實上你們不來，我也無所謂，只會有些遺憾。比起你們，我更在意張家的長生秘密，以及他們守護的終極?！?

這一次，就連霍仙姑也愕然地扭頭看向他。她沒想到，這個青年與他背后的勢力，不僅覬覦長生，竟然還意識到了終極！

領(lǐng)頭則皺著眉頭：“目標不是我們？你提到過的命運，不是指我們？”

“??！”喬木恍然，“你竊聽了我們！”

難怪對方會如此篤定地把他和王宗江聯(lián)系起來，因為這話是他自己說的。

他之前跟霍仙姑說過他和王宗江是一伙兒的，還說過他是來追尋一份命運的。

他扭頭看向霍仙姑三人：“竊聽器？在誰身上？”

霍仙姑和霍秀秀也立刻低頭查看自己的身體。

“回答我的問題！”領(lǐng)頭冷冷呵斥。

喬木搖頭：“當然不是你們，除非從進首都看守所開始，我遇到的所有倒霉事兒都是你們暗中策劃的。是你們嗎？”

領(lǐng)頭沒有說話。

喬木見狀聳肩：“你看，我就知道?！?

“解釋?！睂Ψ嚼渎?。

喬木沉默了。這個可不興亂說，萬一說錯了，后續(xù)項目多出來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他就麻了。

領(lǐng)頭也不著急，只是等著，似乎吃定他了。

良久，喬木才緩緩開口：“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能說說我的猜測與判斷，真假我不負責，但我保證說出來的都是我自己相信的?！?

領(lǐng)頭點了點頭，這很合理。

“先問你一個問題：你相信這個世界是被某種意識暗中操控的嗎？”

領(lǐng)頭沒有表態(tài)。

喬木也不在意，繼續(xù)說：“我和王宗江在追尋目標的過程中，我們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行為模式必須符合某種很復(fù)雜很模糊的機制，如果不符合，就會倒霉。偏離得越遠，就越倒霉，最嚴重的時候，仿佛整個世界都會與我們?yōu)閿场?

“如果你們查得足夠仔細，就會知道，前一段時間，從我進入首都看守所開始，我就一直很倒霉，倒了血霉。直到這幾天才好一些。如果不是那份霉運，我根本不會暴露在你們面前?！?

領(lǐng)頭點了點頭，他拿到的資料顯示確實如此。

這個喬木仿佛就是從那一刻起憑空冒出來的，他的族人查不到那之前的任何信息。

在馬震川浮出水面之前，負責監(jiān)視、追溯的族人一開始都認為這家伙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詛咒了，聯(lián)系老九門是病急亂投醫(yī)。

他等了片刻，發(fā)現(xiàn)對方不說了：“繼續(xù)?！?

“沒了，”喬木一臉無辜，“就這些?！?

在他發(fā)火動手之前，喬木又想到了什么：“哦，還有一點。應(yīng)對它的唯一辦法，就是什么都不做。過一段時間，它自己就慢慢平息了。判斷依據(jù)就是我不再倒霉?！?

領(lǐng)頭表情很危險，心中卻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們知道張家一直在監(jiān)視各地的超自然現(xiàn)象，甚至還有一套神秘的算法，能推算出那些超自然現(xiàn)象發(fā)生的時間，并提前安排人阻止。

他們還沒有觸及這個最深層次的秘密，但他們知道這些超自然現(xiàn)象，都和他們追尋的終極有關(guān)。

聽上去，這個喬木，和之前的王宗江，已經(jīng)一定程度上接觸到了終極？

他們是怎么做到的？或者說，他們是在哪里、怎樣機緣巧合地接觸到的？

他能確定喬木沒有說謊，雖然有所隱瞞，但那都無關(guān)緊要，至少和他們追尋的東西無關(guān)。

對方也不知道那個詭異的命運詛咒是怎么回事，短暫的拷問是不會有結(jié)果的。

不能在這里殺他，必須把他帶回去進行詳細的盤問，直到他把他這一生的點點滴滴都回憶起來，都一五一十地講出來。

只有得到了對方完整的人生經(jīng)歷，他們才能從其中推斷出蛛絲馬跡，找到他們想要的線索！

“下一個問題，”領(lǐng)頭收斂心神，繼續(xù)問，“你們是怎么知道我們的存在的。”

喬木心中松了口氣：對方信了。

他高度懷疑對方有某種判斷語真?zhèn)蔚氖侄巍?

所以他用終極、“命運”這些駭人聽聞的東西吸引對方的注意力，讓對方忽略了一件事：他根本沒說這趟古潼京之行的目的。

因為不說謊，他就無從解釋，強行解釋，只會把局面搞得更復(fù)雜，給自己添麻煩。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他痛快地回答這個問題，“我知道你們的存在，是通過一本書，一本名叫《盜墓筆記》的書。”

“里面提到了周穆王、西王母、張家、汪藏海，提到了一個跨越數(shù)年前的漫長故事與陰謀。”

領(lǐng)頭愕然，霍家祖孫也傻眼了。

這太荒唐了！

領(lǐng)頭希望對方在騙自己，但他看得出來，對方說的是真話，比之前的每一句都真，沒有任何隱瞞，更沒有任何修飾，非常直白的真話！

這就意味著，暗中還有一個第三方，不僅早就發(fā)現(xiàn)了張家，甚至還發(fā)現(xiàn)了汪家，然后一代代人默不作聲地暗中注視、觀察、記錄著他們兩家的一切！

這太恐怖了！

“那本書在哪？”他沉聲質(zhì)問。

“它不在這個世界上，它甚至不屬于這個世界，我沒法把它呈現(xiàn)給你，”喬木搖頭，“當然，此刻的它在我的腦海中，我可以盡量把它復(fù)述出來?！?

是真話！他說的是真話！

領(lǐng)頭駭然。

一本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書？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與表情了：“它真的是書？！”

“不然呢？”喬木奇怪地反問，“全是文字的東西，不是書還能是視頻？”

“你見過它？！見過那本書？！”領(lǐng)頭急切地問。

“當然，”喬木一臉的你是不是傻，“我都讀了，怎么會沒見過？”

“但你說它不屬于這個世界！”

“啊，對啊，”喬木理直氣壯，“我讀的時候也不屬于這個世界啊，有什么問題嗎？”

一直沉默聆聽的霍家祖孫已經(jīng)徹底懵了，她們完全聽不懂喬木在說什么。

聽上去無比荒唐的話，可對面的領(lǐng)頭人看上去竟然信了？而且無比相信？

這是不是意味著，在對方看來，這番話有著非常可信的基礎(chǔ)？如果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那就太恐怖了！

領(lǐng)頭心中，此時此刻也掀起了驚濤駭浪。

一定是天授！一定是那傳說中無比神秘、可以直接連接終極的天授！

他低估了對方。他本以為對方觸及了終極，但他很可能錯了。

對方不是觸及了終極，對方很可能已經(jīng)成了終極的一部分，就如同過去數(shù)千年的張家！

難道是張家的崩潰，導(dǎo)致終極開始選擇新的牧羊人了？

眼前的青年，之前的王宗江，以及其他一些他們還沒來得及發(fā)現(xiàn)的人，正在成為這個世界新的牧羊人？

不行，絕對不行！

他們汪家一代代人耗費了如此漫長的歲月，就是試圖取代張家的位置，甚至超越張家，從終極的牧羊人，搖身一變成為放牧終極的人！

他們絕不能接受終極再給他們塑造一個如張家一般強大，甚至比張家更強大、更隱秘、更先進的對手。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亂糟糟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審訊中斷了，很快一個人趕了過來，也不背著幾個俘虜，直接匯報：“是另一群九門的人，不知怎么摸到咱們尾巴了。”

領(lǐng)頭眉頭緊皺，非常不高興：“多少人？”

“16個，有3個咱們的人，”那人停頓了一下，瞥了眼霍仙姑，又道，“領(lǐng)頭的是解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