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平貴在安心洗漱，房間中睡懶覺的女兒先受不了了：“爸，你能不能接一接你電話？都打來好幾回了，吵死了！”

廚房的妻子也在幫腔：“就是，肯定是你單位的急事兒，你趕緊接一下。”

“急什么急？再過一陣子就上班了，能有啥急事兒，”掛著胡子的卓平貴渾不在意，“再說了，急事兒也不是這個鈴聲?！?

不過嘴上說著，他還是放下刮胡刀，去客廳桌上取手機，免得那個小祖宗被吵煩了，再像上次那樣沖出來摔他手機。

拿起手機撇了一眼，他就愣住了，緊接著神色一凜，顧不上臉上的泡沫，丟下一句“別打擾我”，直接去了書房，還將門從里面反鎖上。

家里瞬間安靜了，女兒翻了個身，被子捂著頭接著睡。

妻子則渾不在意地撇了撇嘴，也不好奇。這多年來，丈夫這股子神秘勁兒，她早就習(xí)慣了。

早些年以為是出軌，鬧了好幾次，后來習(xí)慣了也就不胡思亂想了。

卓平貴鎖上房門，沒有立刻接通電話，而是來到書桌前，從一層抽屜下方夾層取出一支遙控器，按動開關(guān)。

隨著“嗡”的一聲，此刻的書房徹底成了一個黑箱，除了他這臺個人終端的某種特殊通訊方式外，一切信號都傳不出去。

電話也斷了，但他并不著急，而是沉著地繼續(xù)等。

果不其然，幾秒后，電話又一次打了進(jìn)來，他立刻接通：“是我，卓平貴，什么事？”

“眾獸，”那邊忍不住埋怨，“你以后能不能反應(yīng)快點兒？”

“說正事兒！”卓平貴訓(xùn)斥。

“你們部的樂作云要跑?！?

“要跑？！”卓平貴心中一驚，“去哪兒？”

他能跑哪？哪個國家都不會接收他們這種人，畢竟此時此刻，整個行業(yè)都在清空各自的心理異常者。

“我沒猜錯的話，他想躲到次生宇宙?！?

“躲到次生宇宙？怎么躲……”卓平貴剛問完就反應(yīng)過來了，又問，“你怎么知道？”

“現(xiàn)在是八點五十五，就在十分鐘前，一個研發(fā)部的專屬項目被‘失誤’放出來了，”眾獸不急不緩地說，“樂作云已經(jīng)進(jìn)入傳送室了，如果我沒猜錯，他執(zhí)行項目的時間就在五分鐘后的九點?！?

卓平貴只思索了十幾秒就明白了：“不是巧合！”

那邊眾獸嗤笑：“當(dāng)然不是，不然我給你打電話干嘛？”

九點才上班，這是國企，誰特么的吃飽了撐的八點四五十開始干活兒，還起手就是一個錯誤？

擺明了就是相關(guān)人員被樂作云收買了，搞不清事態(tài)嚴(yán)重性，以為對方就是進(jìn)去蹭點好東西。

這種事情時有發(fā)生，在所難免，大家也都習(xí)以為常了。通常沒造成嚴(yán)重后果，就按規(guī)章制度處罰就是了。

卓平貴第一反應(yīng)是直接下令給樂作云逮起來，但他馬上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逮起來，然后呢？他沒證據(jù)證明樂作云要跑，最多就是小懲大誡。對方是心理異常者，但也是調(diào)查員。沒有證據(jù)，他不可能直接處置對方。

冒然驚動對方，指不定這些瘋子絕望之下能干出什么大事來。

放他進(jìn)去，賭他失敗，回來后立刻安排將他消耗掉？雖然有可能讓他逃脫，但起碼不會更糟糕……

他正要下達(dá)這個命令，那邊眾獸突然出聲了：“咦？”

這一聲疑問，瞬間讓卓平貴頭皮發(fā)麻：“又怎么了？”

“記錄顯示還有一個人也申請了這個項目，就在今天，剛預(yù)約的，預(yù)約時間就是九點。”

“誰？！”卓平貴露出一絲獰笑。

那個樂作云，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的，長能耐了，竟然知道找?guī)褪至耍?

“……你猜猜看……”

“說！”他可沒這個心情，直接厲聲下令。

“咱們前幾天剛聊過的某個人，”眾獸慢悠悠地回答，“太原的喬木。”

卓平貴的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

他渾渾噩噩了不知多久，才被對方“還在嗎？沒信號了？”的呼喚中回過神。

他空閑的那只手一把按住腮幫子，死死頂住那顆又開始隱隱作痛的牙齒，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那個喬木，怎么哪都有他?。?！

“到底怎么辦啊？他們馬上就要傳送了，給個準(zhǔn)話唄?！北姭F話是催促，語氣卻不著急，反倒有些幸災(zāi)樂禍。

“把他們抓回來！還有，我要證據(jù)！”卓平貴惡狠狠地下令，“那家伙你一個人應(yīng)付不來，讓蟲洞也去……還有音鳴，還有黑君……還有天劫！”

“你韓信?。俊北姭F沒好氣地打斷對方，“就我和蟲洞在，沒別人了。我們也不接受點單，我能找著誰你就用誰。”

“我不管你找誰，”卓平貴略微冷靜下來，惱火地說，“命令就是把樂作云給我抓回來，還有他試圖潛逃次生宇宙的證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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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誰惦記我呢？”樂作云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這就是這個項目目前已知的全部項目情報，你還有什么疑問嗎？”

喬木看著這厚厚一沓子的資料，一目十行。

不得不承認(rèn)，王宗江對《盜墓筆記》世界的情報發(fā)掘非常到位。

除了個別大陰謀，老九門的情報幾乎已經(jīng)被那家伙挖盡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研發(fā)部要的不是終結(jié)項目，而是獲取這個項目有關(guān)長生的一切資料。

他們必須避免一種可能性：隨著劇情的推進(jìn)，發(fā)現(xiàn)某個非常關(guān)鍵的信息或物品，已經(jīng)在前面某個階段被毀掉了，或者最后的知情人也死掉了。

這種解密題材的項目，確實經(jīng)常干這種缺德事兒。

所以他們明明知道了一切，也擁有了核心的劇情人物身份，但還是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推進(jìn)這個系列。幾年下來也才終結(jié)了四部，到現(xiàn)在這是第五部。

見他一目十行地快速翻閱，樂作云有些不樂意了：“你這么看能看清楚？能記住了？”

喬木沒搭理對方，將快速翻閱完的資料扔在一邊：“怎么沒看到長白山青銅門后面的東西？”

“不知道，”樂作云聳了聳肩，“我們不知道那后面是什么?！?

喬木眉毛一揚：“王宗江沒進(jìn)去？沒安排人進(jìn)去？”

“安排了，但沒用，”樂作云搖頭，“那里面的東西，只有這個世界的人才能接觸。王宗江甚至認(rèn)為，只有這個世界中某個特定的群體才能接觸。其他人接觸不到，進(jìn)去了也沒用?！?

說著，對方又樂道：“等我成了這個世界的人，說不定我就能接觸這個秘密了。到時候你來找我，我可以告訴你?！?

顯然和鄭佳雯一樣，樂作云肯定不愿意過不停重置的人生，他也指望著喬木幫他徹底終結(jié)這個系列，給他自由。

這小子肯定塞了一肚子秘密，等著和他做交換。

“這叫什么設(shè)定？”喬木則眉頭緊蹙，“只有這個世界的人能接觸？”

“挺正常的，少見多怪，”樂作云卻聳肩，“很多項目世界都有‘命運’之類的設(shè)定，一部分命運就是有這種屬性?！?

“這種屬性……防誰？防調(diào)查員嗎？”

對方一樂，搖頭：“你想復(fù)雜了，就是湊巧而已?！?

“你怎么知道？”喬木不依不饒。

“你這個打破沙鍋的勁兒啊……難怪你能超越王宗江，”樂作云無奈地?fù)u頭，“我不確定，但大家都這么認(rèn)為。你說我該信誰的？”

“就好像一個世界，它的物理規(guī)則規(guī)定圓形能滾，方形不能。然后一個方形進(jìn)入這個世界，發(fā)現(xiàn)自己動不了，大驚失色，說‘壞了，這個世界的家伙提前知道我要來，在對付我呢’……”

樂作云雙手一攤：“宇宙物理定律吃飽了撐得去警惕一個方形？這不就是個巧合嗎？”

喬木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解釋：“那我猜，第三部那個青銅樹，離開這個世界后，超能力也會消失，對吧？”

“聰明，”樂作云打了個響指，“前兩部的青銅鈴鐺、長白山的青銅門、秦嶺的青銅古樹，和這次西王母國下方的巨型隕石，按照王宗江的猜測，它們都是同源的，肯定都遵循相同的命運規(guī)則?！?

“那還蠻可惜的。”喬木忍不住嘆息。

公司那邊肯定能找到操控潛意識的技術(shù)，如果青銅枝子拿到現(xiàn)實世界也能用，那就真特娘的無敵了。

樂作云將杯中咖啡一飲而盡，起身振奮道：“還有什么疑問嗎？沒有的話，咱們就抓緊時間，直接動身?！?

“去哪？”

“吉林，”對方說，“主角團一個月前剛剛完成長白山的探險，現(xiàn)在還在吉林休整大約要待一段時間。咱們可以先過去和他們認(rèn)識一下，方便后面……”

喬木卻搖頭了：“不去?！?

樂作云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眼中又閃過一絲戾氣，但很快就換成了疑惑：“為什么？你還有別的打算？”

“樂工，咱倆沒在項目里合作過，所以我先把我的規(guī)矩跟你說清楚。”

喬木自然沒錯過對方眼中那一閃而逝的狠厲，但他一點都不在乎，而是翹著二郎腿，老神在在地說道。

“你說?！睒纷髟茖擂蔚匦α诵Γ匦伦匾巫由?。

“在項目里，我不接受別人的指揮，除非你證明你比我牛逼，但顯然你并不。所以，你聽我的，懂？”

“當(dāng)然?！睂Ψ搅⒖厅c頭。這本也是應(yīng)有之義。

“還有，我不解釋。我沒有興趣向別人解釋我的思考和計劃。你信我，就照做；不信，咱們好聚好散。但你要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攪合我，就別怪我不客氣。明白？”

這一次，樂作云猶豫了片刻，還是乖乖點頭了。

“第三，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必須做到。做不到，或覺得沒把握，必須及時告知我。畢竟這是你自己的事，你要多上心，別就指望我。”

這一次，不等樂作云點頭，喬木探過身子，一臉期待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樂工，你手里捏著我的把柄呢，所以我不可能再讓你回現(xiàn)實世界了。咱們精誠合作，爭取一次過，好不好？”

樂作云的臉已經(jīng)僵了。

他自己還想著如果喬木不好好辦事兒，自己該怎么“鼓勵”對方。

沒想到對方上來就反過來給他來了個大的！

聽對方那意思，如果這次失敗了，沒能終結(jié)項目的同時給他一個劇情身份，那……那對方反而要斬草除根了？！

雖然這種豁出去的干勁兒也是他想要的，但……但憑什么把他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