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木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特的現(xiàn)象:他很確定艾憶在他車上留下了那股神秘的酸味。
因?yàn)樾^(qū)保安聞到了。他送去洗車時,洗車店的工作人員也聞到了,捂著口鼻推薦他做388的至尊臻享全車精洗套餐。
但觀月聞不到。和他一樣,觀月也只能聞到車載香薰的氣味。
一時之間,他也想不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只好暫時將這件事放下。
扔下車和鑰匙,帶著觀月去吃午飯的路上,他又接到了佳佳的電話。
從《照明商店》世界返回后,佳佳至今都沒聯(lián)系過他,他一開始給對方發(fā)過兩條微信,對方也沒回。而是過了一會兒由馮賢代為回復(fù)。
顯然,這孩子還是沒能接受石帥早在一年多前,在他還是一個普通高二學(xué)生時,就被一只怪物殺害、替換的事實(shí)。
對方還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件事,該怎么面對這件事的“罪魁禍?zhǔn)住薄獑棠尽?
尤其現(xiàn)在學(xué)校放假了,佳佳和“石帥”一起回到了大同,兩人又住在同一個小區(qū);因?yàn)橐黄鸨粚W(xué)院特招的緣故,兩家大人還走得特別近,避免不了時常見面。
他還要在大人面前偽裝,偽裝得和“石帥”親密無間……
即使有負(fù)責(zé)監(jiān)視“石帥”的員工經(jīng)常匯報(bào),喬木依然不敢想象那是一種什么感受。
所以當(dāng)他看到來電是佳佳時,那一瞬間,他甚至本能地想要掛掉電話,想要逃避。
“怎么了?”一旁的觀月看著他盯著手機(jī)發(fā)呆,察覺到了他的異樣,“不想接就回頭再說……”
他搖了搖頭,鼓起勇氣接通了這個電話。
“馮賢的哥哥出事了?!辈坏人_口,佳佳搶先說道,沒有打招呼,也沒有以往的熱情與掩飾得很糟糕的崇拜。
但其中透出的也不是冷漠,而是某種喬木無法理解的復(fù)雜矛盾情緒。
“我知道,我得到消息了,”喬木說完,停頓了一下,補(bǔ)充道,“我也才掛了電話,正猶豫要不要給他打一個……”
他決定說個這個慌,他昨天下午就知道了,但他自始至終都沒想過聯(lián)系馮賢,或者去探望對方。
歸根結(jié)底,他和馮賢的關(guān)系并不親密,甚至最多只能稱得上“認(rèn)識”。
“不用了,他昨天就知道了,剛才才接我電話……”
“你要去看看他嗎?”喬木沒問對方現(xiàn)在如何之類的廢話。
“嗯,我剛買了票,一個小時以后的,正準(zhǔn)備出門呢。我打電話就是告訴你一聲……那個無形者我這幾天看不了了?!?
“……”喬木默然了。
他從未要求過佳佳看著石帥,他甚至都不知道佳佳是何時主動肩負(fù)起這項(xiàng)職責(zé)了。
“不需要,”他只能這么說,“我一直用別的方法監(jiān)控著它?!?
“哦,那就好……”
“嗯?!?
“那我掛了?!?
兩人都迫不及待想要結(jié)束這段讓人窒息的對話。
喬木卻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你……你想讓我去看看馮賢嗎?”
“……”佳佳沉默許久,直到喬木以為對方隨時會直接掛斷,才開口,“你要是愿意去,那最好。他一直很崇拜你,你還是他的救命恩人……”
“好,那我也去看看?!?
“嗯,那首都見……”
“我去找你,咱們直接去。你把車票退了吧。”
“……行,我在我家樓下等你?!?
電話掛斷,喬木與聽了全程的觀月四目相對。
“石帥……怎么了?”觀月小心翼翼地打聽。
喬木搖了搖頭:“一個很長的故事,回頭跟你說。”
看出他心情不佳,觀月乖巧地點(diǎn)頭:“那你去吧,我給你取車。”
說完想了想,她又問:“需要我去嗎?說起來我也見過那個孩子,不過他當(dāng)時還是植物人?!?
喬木思考片刻,搖頭:“算了,他不是個外向的孩子,尤其這種時候……”
“有需要隨時找我,”觀月抱了抱他,“我有幾個神術(shù)能紓解郁結(jié)?!?
喬木帶著佳佳敲開馮賢家門時,對方正在自己吃外賣。
“我點(diǎn)的時候還不知道你們來這么快,想著點(diǎn)都點(diǎn)了……”把他們迎進(jìn)門給他們找拖鞋,“我又點(diǎn)了兩份,一會兒就到,你們也一起吃吧?!?
喬木沒有拒絕。
他打量了幾眼這間兩室一廳的普通民宅,粗估使用面積大約五十多平米。
應(yīng)該是父母那輩分的房子。
對方坐下,扒拉了兩口米飯,察覺到他們的拘謹(jǐn),忍不住笑了:“放輕松點(diǎn)兒,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沒你們想得那么脆弱?!?
他指著自己的黑眼圈:“就是昨晚失眠了,一晚上胡思亂想睡不著,今天有點(diǎn)兒沒精神。估計(jì)下午會困,頭重腳輕的,不好受?!?
佳佳小心翼翼地說:“馮賢,你要是難受就哭出來,我能和你一起哭,我早就想哭了,我這個假期過得跟煉獄似的……”
“那你自己哭去吧,我不想哭,”馮賢搖了搖頭,“我難受什么?從我醒來那天我就一直詛咒他去死,我這也算是心想事成了?!?
他想到什么,又問喬木:“喬哥,你說會不會是我突然覺醒了某種詛咒類的天賦?”
喬木看著對方,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搖了搖頭。
馮賢聳了聳肩,又扭頭扒拉飯。
“葬禮什么情況了?我和……我可以幫忙?!奔鸭汛蚵?。
“葬禮?沒葬禮,”馮賢搖頭,“尸體都沒有,要什么葬禮?公司說了,在延慶那邊有塊專門給調(diào)查員的墓地,每個掛了的調(diào)查員在那都會有一塊墓碑,有專人打掃。我一想也挺好,省得我再花錢給他買墓地了?!?
說到這里,他若有所思:“好像是上周還是上上周來著,他突然跟我說死后想和我爸媽葬一起……這大概就是立了flag?”
說到這兒,他似乎想笑,卻沒笑出來:“也沒尸體也沒骨灰,就讓公司安排吧。將來大不了在我爸媽的碑上把他名字也刻上去。”
正說著,敲門聲響起,馮賢起身:“你們的外賣。”
拿回兩份外賣遞給佳佳:“兩份不一樣,你們自己分,看誰吃哪份。”
說完他想坐回去吃飯,視線停留在另一張供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