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不這么做?
而且,對方占據(jù)營地這么久了,就沒想過去放馬爾出來?
更何況,馬爾被死神抓住了,為什么不結(jié)束項目?
難不成……那家伙……
要不要賭這一把?一旦賭輸了,他的下場,肯定比拘束帶要慘幾百倍!
一想到此,他就恨不得將身后那個混蛋剁成肉泥。
他知道自己沒時間猶豫,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吐出來,整個人,立刻變成了一副心防被擊垮的狼狽模樣。
“大人,我……”他滿臉惶恐道,“其實,馬爾會落入死神手中,完全是因為我……”
接下來,他講述了自己如何與馬爾匯合,兩人如何產(chǎn)生分歧。
他想要與納米匯合,對方卻想潛入基地,接近死神。
考慮到兩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叢林之中又危險重重。最終,他被對方說服了……
“大人,他說謊。”
心眼的故事還沒講完,身后就傳來拘束帶的聲音。
他心中一驚,馬上意識到,自己搞了個大烏龍!
果不其然,對方接著說道:“當時潛入基地的,只有馬爾自己,他根本不在場!”
“大人,他說謊!”被逼上絕路的心眼,只剩下最后一個選擇:反咬一口,把水攪渾。讓納米放棄“斷案”,暫時擱置此事。
“他……他肯定還和死神有聯(lián)系!”有了這段時間的緩和,他的大腦終于“除銹”了,此刻正飛速運轉(zhuǎn),“剛才在那個避難所中,他就鬼鬼祟祟的,私藏什么東西!我懷疑那是死神留給他的聯(lián)絡(luò)方式,或行動計劃!”
說完,他努力裝出震驚和委屈的表情,看著納米,想要從對方臉上、眼神中,看出些什么。
但越看,他的心越向下沉……
此刻的納米,似乎對他的指控很感興趣,卻完全不去看他身后的拘束帶,反而饒有興致、津津有味地看著他。
這種反應(yīng)……
“納什?!睂Ψ近c了拘束帶的名字。
這讓他的心,徹底揪緊了:對方一開始,叫了他的姓氏;現(xiàn)在,卻叫了對方的名字……
“這件事,我已經(jīng)和大人匯報過了?!本惺鴰У恼Z氣中,是絲毫不加掩飾的得意。
對方走到他身側(cè),從懷中掏出那個筆記本,恭敬地遞給納米:“這上面,都是極其寶貴的、適用于現(xiàn)實世界的空間能力知識。”
納米隨手接了過來,翻開看了看,上面全都是晦澀的概念、繁雜的公式,和毫無美術(shù)基礎(chǔ)的圖表。剩下的,就都是各種備注了。
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看不懂,他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到后面,干脆走馬觀花地過了一遍,就遞了回去。
這期間,拘束帶已經(jīng)向心眼說明了一切:
“我?guī)椭郎窈推酵刀傻臈l件,就是對方教導我空間能力和相應(yīng)知識。這一本上面,都是最精華的內(nèi)容。我離開基地時,為了避開對方,沒帶走它?!?
“這次失而復得,我也很意外。它出現(xiàn)的地方與方式很不正常,肯定是那個死神所為。我當時就意識到,對方一定是通過某種方式,關(guān)注著我們的一舉一動,趁我落單,借助空間能力,將這東西放到我面前?!?
“至于目的和原因,”他遲疑了片刻,“我只能猜測,對方是想向我賣好,提醒我要遵守約定?;蛘呤窍虢璐藱C會試探我,更或者就是想要離間我和大人?!?
他看著心眼,眼神中滿是得意:“所以,我拿到這東西的第一時間,就向大人坦白了一切。你卻以為,我是去告你黑狀了?!?
心眼張了張嘴,想要說話。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對方卻不給他絲毫機會,彎腰從靴子里抽出那把粗糙的匕首,“還有這個,這是我在基地的時候,自己閑來無事制作的,打算拿回去留個紀念。對方也一并送還回來了,明顯就是不懷好意?!?
“韋爾納,”納米適時開口,將話題拐了回去,“我自忖對你們已經(jīng)足夠仁慈了,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zhàn)我的底線?!?
對方重重嘆了口氣:“罷了,誰叫你是我重點栽培的人呢。我可以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一個活命的機會。”
“你明明沒有來過這里,是怎么知道拉克絲來過這里的?又為什么一定要置對方于死地?”對方用輕柔的語氣問道,“可別說你是在替我分憂?!?
心眼忍不住苦笑:事到如今,對方顯然已經(jīng)想明白其中的關(guān)節(jié),意識到他真正要殺的,是線粒體了。
對方繼續(xù)問道:“你究竟騙了我多少?在與我匯合之前,你究竟和誰在一起?都做了什么?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咱們之間就兩清了。”
如果沒有最后這一句,心眼還打算如實交代,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
但最后這句……聽到的瞬間,他只感覺毛骨悚然!
這話,對方也對拘束帶說過,就在不久前,好幾次。
他本能地看向旁邊的拘束帶,卻發(fā)現(xiàn)這家伙已經(jīng)低下頭,擋住了臉。
他只感覺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尾椎骨,一路上躥。
他非常肯定,對方在說謊!就算他老實交代,也死定了!
原因非常簡單:他很確定,納米絕不會真的讓拘束帶活下去。
但這位大人,又一向很重視個人形象與聲望,說話時會很注意一些細節(jié)。
所以,對方說的是“咱們之間兩清”,而不是“放你一條活路”。
這種彎彎繞繞,只要能意識到,稍作思考,就能猜到對方的意思。
所以他才敢這么欺壓拘束帶。就是因為他確信,在納米眼中,對方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
可現(xiàn)在,納米對他……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心眼幾乎沒有一絲猶豫,直接在腦海中選擇了強制結(jié)束項目。
一秒、兩秒、三秒……
數(shù)秒鐘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他還站在這里,就像整個人嚇傻了、在發(fā)呆。
什么情況?智腦又開小差了?
他趕忙又試了一次。這一次,依然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再一次、第四次……
心眼只感覺渾身汗毛炸立。
他無法結(jié)束項目!什么情況?!難道是納米……
他膽戰(zhàn)心驚地看向?qū)Ψ?,卻發(fā)現(xiàn),對方仍是那副不耐煩地等他回話的表情。
不是納米的手段……而且他很清楚,對方也不可能有這種級別的手段。
難道是死神?
對了,之前就有相關(guān)情報,新搞到了某種神秘道具,能夠阻止調(diào)查員結(jié)束項目、返回現(xiàn)實世界。
對方動用了這個道具?可為什么……
心眼猛地意識到了一件非??植赖氖虑椋?
調(diào)查員之間,阻止對方結(jié)束項目,就只有一種可能性……
要殺人!
那個死神,并不是如他們預料的那般,躲著他們,將項目終結(jié)掉,讓他們撲個空。
對方是打算既終結(jié)項目,又終結(jié)他們!
瘋了,那家伙瘋了……這可是納米?。?
他本能地就要張嘴提醒對方,但瞬間又愣住了。
提醒對方,對方不就意識到,自己剛才想要跑路了?
而且……那個死神,真的無法擊敗納米嗎?
真的無法……干掉……納米嗎?
這個念頭一躥出來,他忍不住狠狠打了個寒顫。
如果……也許……萬一……成功了呢?
只要納米死了,自己之前所有的“錯”,不就一筆勾銷了?
心眼又是一個哆嗦,他被自己這個念頭嚇到了。
但……看著納米眉宇間越來越重的戾氣,他就想明白了:自己,有的選嗎?
“我交代……”心眼全身一松,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痛哭流涕,“大人,我交代!我都交代!”
幾分鐘時間,他就抽抽噎噎地,將自己和線粒體一路發(fā)生的事情,避重就輕地解釋了一遍。
“我……我不敢說實話,”他抽泣著,“我簽合同時,沒想到能那么快就遇到大人……違約金太重了……”
說到這里,他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
“我財迷心竅!我是個混蛋!我罪該萬死!”每罵自己一句,他就左右開弓,狠狠扇自己兩耳光。
力度之大,只是幾巴掌下來,他的臉就已經(jīng)腫起一大片了。就連拘束帶,都咋舌不已。
唯獨納米,只是居高臨下地冷漠地注視著對方。
拘束帶偷偷瞥了納米一眼,對方的眼神,就如同再看一具……討厭的人的尸體!
他打了個哆嗦,連忙挪開視線,心中也確定了一件事:心眼,和自己已經(jīng)是一個下場了。
也就是說,他們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
面前的心眼,終于哭哭啼啼地哀求完了,趴在地上,拽著納米的褲腿泣不成聲,幾乎快要暈厥過去了。
“很好,拉格·韋爾納,”納米終于開口了,語氣如常道,“咱們兩清了,我說到做到?!?
心眼和拘束帶的心,同時狠狠顫抖起來……
“先做正事,”納米已經(jīng)不想再這種無聊的事情上浪費時間了,直接對兩人下令,“把所有能走路的人聚集起來,帶他們離開這里?!?
他嘴角勾起輕蔑的笑:“死神就知道護著他的主角。我倒要看看,沒了這一千多人,他打算怎么終結(jié)這個項目!”
說完,他也不去看地上抽噎的心眼,轉(zhuǎn)身離開了。
心眼這才有勇氣抬起頭,沒想到卻和拘束帶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兩人四目相對了片刻,猛地反應(yīng)過來,齊齊挪開了目光。
拘束帶想起了什么,連忙向納米追去:“大人!”
心眼坐在那里沒動,但看到對方的動作,兩只耳朵立刻豎了起來,恨不得直接貼上去。
“馬爾要怎么……”
“不用管他!”拘束帶沒問完,納米就頭也不回地不耐煩打斷了他,“他已經(jīng)完了,就當他死了!”
聽到這話,后面的心眼,忍不住又是一個哆嗦。
又放棄了一個……
而且是沒做錯任何……至少是沒犯下大錯的理解之柱。
就這么被拋棄了?
他真正開始思考一個問題:這樣的納米,真的值得追隨嗎?
但不追隨對方的話,對方那如附骨之疽的報復……
他不想死,一點都不想。
那就只剩下一個選擇了:誰想讓他死,誰就去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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