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筆記本,自然也被他落下了。
現(xiàn)在在這里看到它,他本能地回頭看向避難所出口??杀茈y所中的人,早就跑光了,除了空蕩蕩的走廊,他什么都沒看到。
他沒有猶豫,彎腰從地上撿起兩件東西,將匕首隨手插在靴子里,就開始翻看筆記本。
里面的內(nèi)容,都是他親自寫進去,并且反復研讀了不知多少遍的,他實在太熟悉了——雖然大部分內(nèi)容他都無法理解。
他很快就在中間一頁,找到了一段陌生的內(nèi)容。
一段看似是高能物理的描述,實則即使他這個門外漢都能看出來其中莫名其妙、胡說八道的內(nèi)容。
他草草看完,將這段晦澀的內(nèi)容記在腦海中,沒對這頁紙進行任何處理,就翻了過去,津津有味地看起了后面的內(nèi)容。
看了一會兒,他竟然真的有些入神了。
不是因為知識的魅力,而是這些內(nèi)容,讓他回憶起了幾個月前,那段每天上課被罵、回到住處還要絞盡腦汁寫作業(yè)的痛苦日子。
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勾出了一個弧度,但回過神來,很快就又消失了,只剩下無盡的悵然。
“你在干嘛?”正翻著,身后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他一跳。
他直接合上筆記本,握在手里,驚魂未定地轉(zhuǎn)過身,揮了揮手:“我之前落下的,沒想到在這里找到了,還以為丟了呢?!?
沒理會心眼那狐疑的神色,他從對方身邊蹭過去,往里面走去:“我還沒檢查完呢?!?
心眼沒跟上來,他都不用回頭看,都能猜到對方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
到了下一個避難所上方,對方一手握槍,一手持手雷,死死盯著他。
這一次,拘束帶沒有拒絕,直接接了過來。
但就在對方即將露出笑容的時候,他轉(zhuǎn)身向遠處的納米走去。
心眼還沒來得及綻開的笑容,凝固了。
他死死盯著拘束帶的背影,看著對方跟納米說著什么。他不敢跟上去,只能猜測。
納米朝他這邊瞥了一眼,說了幾句話。
拘束帶似乎想要爭辯,但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變成了弱弱的辯解。
納米有些不耐煩了,呵斥了幾句。
拘束帶徹底認慫,恭敬地后退幾步,轉(zhuǎn)身往回走。
回來的路上,對方徹底沒了去找納米告狀時的氣勢。
心眼難以遏制地露出了得意的冷笑。
等對方走到身邊,他輕聲譏諷:“你站錯位置了,**。你不會真的以為,大人身邊,會有你的一席之地吧?”
他冷笑一聲:“原本,你可以乖乖跟在我的身后,為大人將功補過,幻想有一天大人會徹底原諒你。但現(xiàn)在……”
“我記住你了,”他獰笑道,“垃圾!”
他知道納米的機器人,此刻肯定在看、在聽。
但他不在乎,他就是說給納米聽的。
有些時候,他們這些手下之間有些小齟齬,會讓大人更開心。
這一點,他早就領悟了。
拘束帶沒理會他,只是低著頭,直接向樓梯口走去。
他一把攔住對方,冷冷道:“步驟錯了?!?
對方猛地抬起頭,震驚地看向他。他也陰狠而得意地瞪著對方。
無聲的對峙,只持續(xù)了短短十幾秒,對方就潰不成軍。
接下來,自然就是“打招呼”環(huán)節(jié)。
他得意地看著對方向其中投擲手雷并射擊。
對方有多不情愿,他就有多開心。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對方擅自顛倒了順序,變成了先開槍,再投擲。
他知道對方的小心思,但也沒發(fā)作。
為了這點小事爆發(fā)沖突,就會讓大人覺得他小肚雞腸、難堪大用了。
接下來,拘束帶順理成章地接手了驅(qū)逐工作,但他沒再放任對方自己下去,每次都緊緊跟著對方。
直到最后一個避難所。
‘就是這里了,’他心中說道,‘也只剩下這里了?!?
這讓他有了種靴子落地的安心感,但又有種事到臨頭的緊張感。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不遠處一個中年男人,不動聲色地發(fā)動了能力。
那名正低著頭,畏縮著替病人包扎的醫(yī)生,突然一愣,緩緩起身,朝他們大喝:“這下面沒有士兵,停止你們的行為!”
喊出這一嗓子,對方突然愣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了不可思議的惶恐,但很快就消失了。
心眼壓住了嘴角的笑意,冷冷瞥了對方一眼,就對拘束帶下令:“繼續(xù)?!?
那醫(yī)生聞,頓時大急:“我說了,下面沒有士兵!”
他則冷冷下令:“我說了,繼續(xù)!”
“你們這群劊子手!”醫(yī)生震怒,竟然彎腰去抓被遺棄在地上的自動步槍。
但就在他觸碰到槍之前,“砰”一聲巨響,他整個人栽倒在地,抽搐著,很快就沒了動靜。
周圍的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包括拘束帶。
心眼冷冷說道:“他這么反常,下面一定有貓膩。很可能是一群負隅頑抗者。不需要活口了,全部殺光!”
說著他摘下身上的武裝帶,將裝得滿滿的手雷與彈匣,遞給拘束帶。
對方愕然地看著他,沒有去接。
“怎么?你還同情他們?哪怕讓我們陷入危險,讓大人的計劃憑添波折?”他厲聲質(zhì)問。
但馬上,他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輕聲問道:“還是說,你和下面的人,有某種見不得人的勾當。你是在包庇他們?”
拘束帶的臉色,已經(jīng)難看到了極點。
他們都知道,這種節(jié)骨眼上,納米可沒心情也沒精力斷案。一旦產(chǎn)生了懷疑,大概率就是寧殺錯不放過。
被這么一恐嚇,拘束帶真的顫顫巍巍地,要去接那條武裝帶了。
但就在觸及的瞬間,對方如同觸電般,縮了回去。
“如果你有什么懷疑,那就動手吧,我絕不阻攔?!?
聽到這話,心眼心中破口大罵。
“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他冷聲道,“如果你拒絕,我就認定你要對大人不利。別以為大人真的需要你。”
拘束帶臉色慘白,但還是勉力反駁:“我只是不想再濫殺無辜了……”
“動手!”心眼厲聲呵斥,打斷了對方。
對方踉蹌著后退了一步,堅定地搖了搖頭。
他直接舉起手槍,對準了對方的頭顱:“這是你最后的機會!”
“我很好奇……”納米輕柔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
心眼心中一抖,但立刻調(diào)整狀態(tài),用激動的語氣說:“大人,這家伙不對勁!他……”
“拉格·韋爾納……”納米直接打斷了他——用直呼其名的方式。
心眼的心臟,狠狠顫動了一下。
他放下槍,緩緩轉(zhuǎn)身,對上了一雙眸子。
已經(jīng)變成透明的玻璃眼罩下,納米那雙眼睛中,滿是好奇。
冷漠而兇戾的好奇。
“你能不能告訴我,”對方用一種悠然自得的語氣反問,“你為什么要謀害我們的同事與隊友呢?”
心眼,拉格·韋爾納,瞬間渾身冰涼。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