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黃昏。

地下審訊室的門被無聲推開，一位身著整潔長衫的中年人彬彬有禮地欠身：“中村先生，請隨我來?！?

中村眼中布滿血絲，一夜未眠的疲憊與戒備交織在臉上，他沉默地跟著來人走過幾條昏暗的通道，來到一間靜室。

靜室四壁掛著水墨山水畫，一張紫檀木圓桌擺在中央，桌上已備好茶點(diǎn)。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圓桌中央那架黃銅與烏木制成的歐式輪盤。

輪盤邊緣的數(shù)字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一顆象牙小球靜靜地躺在輪盤邊緣。

一位穿著馬甲、神色平靜的荷官垂手侍立一旁。

沈懷瑾坐在桌邊，手中把玩著一對溫潤的核桃，見他進(jìn)來，微微頷首示意。

“中村先生，昨夜休息得可好？”

沈懷瑾語氣平和，聽不出絲毫敵意，仿佛招待一位尋常客人。

“長夜漫漫，枯坐無趣，不如試試這命運(yùn)的輪盤，聊以遣懷？”

中村緊繃著嘴唇，沒有回答，目光銳利地掃過房間每一個角落，最終落在沈懷瑾和那架輪盤上。

“這是什么新的把戲？”

“不過是想與中村先生換個方式，聊聊前程。”

沈懷瑾抬手，示意他坐下，“請放心，此地只有你、我，與這位荷官。沒有刑具，沒有逼迫。只有這轉(zhuǎn)動的輪盤，一杯酒，和一個選擇的機(jī)會。”

中村遲疑片刻，終究在對面的紫檀木椅上落座。

自己已是階下之囚，對方此刻擺出的姿態(tài)，讓他難以捉摸。

“玩什么？”中村沉聲問，試圖奪回一絲主動權(quán)。

“簡單些，就賭單雙，或者紅黑如何？”

沈懷瑾示意荷官準(zhǔn)備，“賭注嘛，不涉及金錢。每局，贏家可以問一個問題，或者，要求輸家做一件不違背底線的小事?！?

沈懷瑾將一枚代表籌碼的象牙片，輕輕放在了賭桌上標(biāo)識著雙數(shù)的區(qū)域。

“我押紅雙。”他平靜地說，目光再次落在中村臉上，“那么，中村先生，我們開始？”

荷官用戴著白手套的手，優(yōu)雅地將象牙小球沿著輪盤外沿輕輕一撥。

小球開始沿著光滑的軌道飛速旋轉(zhuǎn)，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嗡嗡聲，與木質(zhì)輪盤上障礙物碰撞的咔嗒聲交織在一起，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中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跳躍的小球所吸引。

這純粹的隨機(jī)游戲，似乎比撲克牌更顯得公平，也更能映射他此刻身不由己、命運(yùn)懸于他人之手的處境。

最終，在幾個無力的彈跳后，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標(biāo)注著紅色16的格內(nèi)。

沈懷瑾贏了這局。

林硯：氣運(yùn)+1

“看來，第一局的提問權(quán)在我這里?！?

沈懷瑾的目光平靜地落在中村臉上，“中村先生從奉天調(diào)任天津，除了重建情報網(wǎng)，東京方面對前任吉田君的失蹤，究竟作何判斷？或者說，他們懷疑到了哪種程度？”

中村的心猛地一沉。

第一個問題就直接切入了核心。

他沉默著，似乎在權(quán)衡。

“你可以選擇不回答，”沈懷瑾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那么我們將開始下一局。只是，機(jī)會如同這輪盤，轉(zhuǎn)瞬即逝。”

中村咬了咬牙。

這個問題雖然敏感，但并非完全不能透露，或許可以透露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信息來周旋。

“總部內(nèi)部意見不一。

主流看法傾向于他可能因壓力過大而自我了斷，或者被敵對勢力清除。

但也有人，包括我，認(rèn)為事情沒那么簡單。

懷疑他可能掌握了某些不該掌握的秘密，或者接觸了某些人?！?

沈懷瑾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這個含糊其辭但隱含了關(guān)鍵信息的回答似乎還算滿意。“很好。那么，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