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被林硯打斷了。
小小的孩童往前走了半步,站在田埂的最高處。晨風拂過,吹動他額前柔軟的碎發(fā),他身后的豹子“刺客”似乎感應到什么,微微昂起頭顱,金色的瞳孔掃過無垠的田野,最后落回小主人身上,帶著一種近乎守護的專注。
林硯的目光沒有落在林茂田身上,而是投向麥田更深處,仿佛穿透了層層疊疊的麥浪,看到了某種常人無法觸及的軌跡。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卻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掌控感,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我說了算?!?
簡單的四個字,輕飄飄地落下,卻像一道無聲的驚雷,炸響在林茂田的耳邊!
林茂田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剩下的話全卡在了喉嚨里。他看著眼前這個六歲的孩子,穿著樸素的棉布衣裳,身形還帶著孩童的稚嫩,可那挺直的脊背,那沉靜如淵的眼神,那話語里不容置疑的篤定……竟讓他恍惚間仿佛看到了一座巍峨的山岳,穩(wěn)穩(wěn)地鎮(zhèn)在這片關乎生死的麥田之上!
“下不下雨,什么時候下,”林硯的視線終于轉(zhuǎn)回,落在林茂田震驚的臉上,嘴角似乎勾起一個極其微小的、幾乎看不出的弧度,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了然,“我說了算。”
沒有解釋,沒有理由,只有絕對的、不容反駁的宣告。
林茂田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隨即又被一股滾燙的熱流取代!他想起了那口被這孩子“機緣巧合”探出的、日涌萬噸的活泉;想起了這旱魃肆虐之年,唯有林家村周圍這片土地,莊稼非但不死,反而長得如同神助;想起了那幾只在村里仿佛通了靈性、守護著這片田地的猛獸……。
林茂田看著林硯那雙仿佛能洞悉天機的眼睛,所有的疑問、所有的焦慮,在這一刻奇跡般地煙消云散。他不需要知道硯哥兒是怎么“說了算”的,他只知道,這孩子說出口的話,從未落空!他說有水,水就來了;他說麥子能長好,麥子就長得比豐年還好;現(xiàn)在他說下雨他說了算……那就一定是!
一股難以喻的激動和敬畏瞬間席卷了林茂田這個粗糲的漢子,他黝黑的臉膛因為激動而漲得發(fā)紅,嘴唇哆嗦著,最終化為一聲帶著哽咽的、斬釘截鐵的回應:
“哎!好!好!硯哥兒您說了算!”他用力地、重重地點頭,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腰桿都挺直了幾分,眼神里的惶恐被一種近乎盲目的信任和狂熱的干勁取代,“有您這句話,我林茂田心里這塊大石頭,算是徹底落地了!您放心!我這就回去,立刻安排人手,備好鐮刀、繩索、打谷場!只要麥子熟到火候,我保證,全村老少齊上陣,一粒麥子都不會讓它爛在地里!這老天爺……哼,它愛咋咋地,咱們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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