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呢?夠分嗎?”林硯問起供應(yīng)。
“夠!現(xiàn)在寬裕多了!”六嬸眉開眼笑,“每天五百多個蛋,受精的按計劃入孵。剩下那些個大漂亮的未受精蛋,咱們按你說的,優(yōu)先保證民團、少年團那些半大小子們,還有村里的老人、娃娃和病號,隔天就能分到一個!大伙兒都念著硯哥兒你的好呢!剩下的,才讓老周安排著,小部分賣給村里實在想要的,大部分都存著,等攢多了,按你爹的意思,送到工業(yè)區(qū)伙房去,給工人們加點營養(yǎng)!你是沒看見,工人們拿到雞蛋時那個高興勁兒!”
林硯點點頭。雞舍的良性循環(huán)已經(jīng)初步建立:環(huán)境優(yōu)、管理嚴、孵化強、產(chǎn)出穩(wěn)、分配有序。這不僅僅是一個養(yǎng)雞場,更是林家村乃至工業(yè)區(qū)一個重要的營養(yǎng)和信心來源。
他走到孵化盤邊,看著那些嘰嘰喳喳、充滿活力的小生命。一個月前,那還是冰冷的蛋?,F(xiàn)在,它們是希望,是未來餐桌上豐盛的肉食,是工業(yè)區(qū)工人碗里珍貴的油水,是林家村生機勃勃的一部分。
首批雛雞那稚嫩卻充滿力量的鳴叫,匯成一片,在這溫暖的孵化室里回蕩。
這聲音,比他預(yù)想的還要動聽,是這場艱難創(chuàng)業(yè)中,最嘹亮、最鼓舞人心的凱歌。
它宣告著,林家村的養(yǎng)雞事業(yè),已經(jīng)成功地越過了最艱難的起步階段,正扇動著稚嫩的翅膀,準備飛向更廣闊的天地。
林硯身影出現(xiàn)在田埂上,眼前的景象,饒是林硯早有心理準備,也忍不住微微屏住了呼吸。
二十天前,這片麥田已是油綠深濃、莖稈粗壯、分蘗驚人的模樣,引得大舅蘇伯鈞震撼不已。而此刻,它仿佛被無形的神筆再次潑灑了濃墨重彩!
那一片片深油綠已悄然褪去了幾分青澀,染上了一層沉穩(wěn)的、飽含力量的黃綠色調(diào)。最令人心驚的是麥穗——它們已不是十天前剛抽出的纖細模樣,而是像被灌足了漿水的紡錘,沉甸甸地垂下了頭!每一穗都鼓脹飽滿,密密麻麻的麥粒在初升陽光的照耀下,仿佛鍍上了一層淺金色的釉光。
麥稈依舊粗壯如小指,甚至因為承載著過于豐碩的穗頭,在晨風中微微彎出了堅韌的弧度,形成一片低垂的金綠色海洋。分蘗眾多的植株彼此依靠,將田壟擠得滿滿當當,幾乎看不到下面的泥土。葉片雖然不再是最初那種能掐出水的鮮嫩油綠,卻顯得更加厚實堅韌,邊緣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金邊,那是即將走向成熟的標志。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郁的、帶著陽光和泥土氣息的麥香,甜絲絲的,卻又蘊含著糧食最本真的醇厚。這香氣比十天前更加濃烈,幾乎凝成了實質(zhì),吸入肺腑,讓人心頭都沉甸甸的,充滿了踏實感。
林硯蹲下身,小手小心翼翼地拂開一叢濃密的麥葉。他看到的景象印證了他的感知:麥穗的顆粒感極其明顯,麥芒堅硬,指尖輕輕捏住一顆麥粒,飽滿堅硬,幾乎感覺不到多少軟糯的漿水——灌漿期已近尾聲,籽粒正迅速走向硬實。
這長勢,何止是“頂尖”!
這分明是在挑戰(zhàn)著時序的極限!按常理,冬小麥此時應(yīng)處于灌漿盛期,距離完全成熟、麥稈徹底枯黃變脆的收獲期(蠟熟末期至完熟期)至少還要一個多月。可眼前這片麥田,那飽滿低垂的麥穗,那厚實堅韌、邊緣泛金的葉片,那彌漫的濃烈麥香,無一不在宣告著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它們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提前走向成熟!
林硯站起身,小小的臉上神色沉靜,眼底卻映照著這片金綠色的、奇跡般的麥浪。他伸出手,指尖似乎有微不可查的氣流拂過沉甸甸的麥穗。
快了。他在心里默默道。這比村里經(jīng)驗最豐富的老把式預(yù)估的收獲時間,似乎還要提前一點。那兩石(約120公斤/畝)的驚人產(chǎn)量,仿佛已不再是遙不可及的估算,而是沉甸甸地掛在了這片提前向天地獻禮的麥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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