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臺階那席地而坐,顧晏惜靠著柱子看著天空,他何嘗想去,卻不得不去。
守隘關(guān)后邊就是一馬平川的兗州,一旦有失,半個月就夠朝麗族的鐵蹄直指京師,他如何敢將守隘關(guān)交于不曾經(jīng)歷過戰(zhàn)事的武將之手,一個不好,內(nèi)里就得先亂了。
他是最合適的人選,定國公知道,所以才會說那番說了等于沒說的話,他姓顧,他是世子,他還是七宿司首領(lǐng),無論是他的身份還是他這些年的功勞亦或是他手頭上的功夫都鎮(zhèn)得住邊關(guān)將士,便是他不主動提出前去,最后所有人都會發(fā)現(xiàn)他比誰都適合。
他明白阿芷為何會有如此大的怒火,沒有人,沒有人愿意自己的意中人前往戰(zhàn)場,那是一個要命的地方,誰也不敢說自己能活著回來,沒有人,他也不敢這般向阿芷保證。
一為國,一為家,他想選家,卻只能選國。
他不能讓大慶的百姓喪生在鐵蹄之下,不能讓阿芷做那亡國奴,他得給所有人去掙那一線生機,實在不行,他再和阿芷攜手共赴黃泉就是。
一如阿芷了解他,他也了解阿芷,如果大慶亡了,阿芷不會屈辱的活著,朝麗人也絕不會放過阿芷。
這是個死局,他需得破了這個死局。
屋內(nèi),花芷閉著眼睛靜靜的緩了片刻才重又睜開。
迎春立刻將手中的茶盞奉上。
低頭旋著杯蓋抹著茶水,花芷問,“能動用的銀錢有多少?”
“斷帳至上月,有銀錢十七萬余兩。”
花芷并不意外有這個數(shù),雖然手中沒有新添什么趁手的買賣,可那幾樁都做開了,已成京城一景人山人海的小吃巷不說,食齋和海味也都日進斗金,最早的那樁罐頭買賣如今亦被白銘夏越做越大,每個月賺到的錢除了分出去的部分,入手的絕不在少數(shù),這還是因為她已拿出一部分去購糧。
迎春抬頭看了小姐一眼,繼續(xù)道:“因您之前有吩咐,銀錢大部分都換成了金條和官銀封存,隨時可用。”
“讓管事派人出去大量買入豬肉?!?
花芷放下茶盞起身,“我去向太子借用他的太子府,那里應(yīng)該還留了不少人,之前備下的東西也能用,你親自帶人去負(fù)責(zé)此事,太子府的人需得向管事討了花名冊一一核對過方可用,以防萬一。”
迎春應(yīng)喏,只聽第一句她就知道小姐想做什么了,明明之前還那般生氣……
門打開,顧晏惜彈跳而起,幾乎是討好的看向花芷。
花芷和他錯身而過,“你回吧,不用跟著我?!?
顧晏惜哪可能不跟,他只是不敢跟得太近,離著三步問,“你去何處?”
“進宮?!?
顧晏惜忙上前攔住她,“阿芷,此事你……”
“太傅不得參政,我自會遵從先皇遺命?!?
看著好似和平時并無不同卻分明不一樣的阿芷,顧晏惜情急之下箭步上前將全身僵硬的人摟進懷里,“阿芷,對不起?!?
花芷也不掙扎,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任人抱了個滿懷,她覺得自己就像那個苦守寒窯十八載的王寶釧,夫君滿腔報負(fù),她滿腔無奈卻無法阻止,只恨不能用褲腰帶將人綁在身邊哪里都不要去。
而這份無奈,這份憤怒,這無邊無際的擔(dān)憂她都只能默默消化。
可她不是王寶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