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從門檻上站起身來，向四師兄誠懇行禮，然后解釋說道：“這確實是問題所在，但前天我就注意到這點，然后加以改進，每次試驗的時候我特別注意要讓這兩個步驟保持同步，那為什么還不行？”

“無論是前激發(fā)還是后激發(fā)，只要你需要動念激發(fā)，那么便不可能保持絕對的同步，因為人的動作太快也永遠不可能比念力更快。當你想要激發(fā)符文的時候。只需要念頭一轉(zhuǎn)便動了，而你的手指永遠會慢上數(shù)分?！?

寧缺認真說道：“我知道這一點，所以我放箭的時間點都打了提前量。”

“多少提前量？你怎么計算的？靠感覺？你怎么知道你自己的意念沒有影響你手指的動作？你怎么知道你的意識能夠準確地分成兩個部分？”

四師兄看著沉聲訓斥說道：“在符道上的資質(zhì)或許你非常強，但你卻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符道用于實踐，便不再是憑感覺平空想像就能完成的事情，需要最精準最直觀的實現(xiàn)手段，這些手段除了技術(shù)沒有別的方式能夠解決?！?

寧缺辯解說道：“可我真的已經(jīng)保持足夠精確的同步

了?！?

四師兄冷冷看著他說道：“什么叫精確？什么叫同步？同步就是完全相同！差一分，差一秒。差一剎那都不是同步！前代那么多符道大家，沒有誰比你更蠢更笨，為什么他們始終不能研發(fā)成功符箭？就是因為他們也做不到完全的同步。”

聽著這番嚴厲的訓斥，寧缺驟然冷靜。自從被顏瑟大師贊為神符師傳人，然后逐漸發(fā)現(xiàn)自己在符道上的天賦以來，雖然他表面上依然平靜，但實際上內(nèi)心深處難免還是有幾分驕傲自得，所以總覺得自己已經(jīng)動用了足夠多的智慧與努力來解決符箭的難題，那么總應該很快便解決掉，直到此時被四師兄點出這個最關(guān)鍵的問題。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態(tài)確實有些不對，想的太過理所當然了一些。

看他若有所思模樣，四師兄表情稍霽，緩聲說道：“小師弟，實際上，你關(guān)于符箭的設(shè)計想法確實非常優(yōu)秀，而且在我看來可行，只是你應該再冷靜一些，把最關(guān)鍵的同步問題想的再清楚一些，那么我想或許我們真能親眼目睹符道實踐領(lǐng)域歷史上的一次關(guān)鍵性突破。為了這次突破我希望你繼續(xù)努力?！?

寧缺誠懇道謝：“多謝四師兄提醒?！?

……

……

第二日清晨，書院后山。

明顯一夜未睡的寧缺，再次出現(xiàn)在打鐵房前，本應更加憔悴的臉色不知為何竟顯得精神百倍。只有頭頂亂七八糟的鳥巢變成了更亂的雞窩。才證明了昨天夜里他又撓了多少次頭揪了多少次頭發(fā)。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興奮卻又不怎么自信：“師兄你說的對，人的意念與身體根本沒有辦法做到同步，所以后激發(fā)的方案必須舍棄。然后我想到，意念與身體沒有辦法同步，那么可不可以嘗試讓射箭的動作自行與符文激發(fā)同步？也就是說前激發(fā)。保證弓手在射出箭枝的剎那，箭桿上的符文因為射箭的動作而剛好完成。這與弓手的意念動作沒有任何關(guān)系，完全是動作與動作之間的客觀配合?！?

四師兄瞪圓雙眼，問道：“射箭的動作自行激發(fā)符文？這個想法……確實有些意思，只是怎么做到？前激發(fā)指符文一旦寫就便自行激發(fā)，可你搭弓射箭的時候怎么寫符？戰(zhàn)場上現(xiàn)雕現(xiàn)刻，又怎么保證與射箭動作的配合？”

“自行刻符不行，必須是讓箭刻符。箭桿上的符文一開始就沒有寫完，只差最后一筆，然后我們想方法在控弦射箭的過程中，讓箭桿運行時自動完成那一筆?！?

寧缺像接受審判的異端一般，緊張看著四師兄：“您覺得這種想法怎么樣？”

“箭離弦時自行畫出符文最后一筆？”

四師兄盯著他的眼睛，盯了很長時間。然后他壓抑不住心頭震驚與震撼，聲音微啞說道：“小師弟，你……真他媽是個天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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