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林臻和慕容嫣,卻像兩個置身事外的看客。
回到了那艘通體漆黑的“黑珍珠號”上。
海風帶著咸濕的氣息拂過甲板,吹動著慕容嫣的發(fā)絲。
她慵懶地靠在林臻懷里,看著遠處安土城那輝煌的燈火,以及更遠處那片被戰(zhàn)爭陰云籠罩的土地。
“你說,那只猴子會不會真的以為自己是天命所歸了?”她輕聲問道,聲音里帶著幾分玩味。
“會不會不重要?!?
林臻為她攏了攏披風,目光深邃如夜。
“重要的是,他得先變成一條,能咬碎島津家這塊硬骨頭的瘋狗?!?
“至于他之后想變成龍,還是繼續(xù)當狗,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和我們的心情了?!?
慕容嫣笑了,將頭埋進他的胸膛,享受著這暴風雨來臨前,獨屬于他們二人的寧靜。
九州島,薩摩國,內(nèi)城。
議事大廳內(nèi),死寂像鉛一樣沉重,壓得人喘不過氣。
被譽為“鬼島津”的戰(zhàn)爭狂人,島津義弘面色陰沉如暴雨前的天空,獨自端坐主位。
他的視線,是一柄無鞘的刀,緩緩掃過階下。
那里,跪著一排排家族重臣,每一個都像被霜打過的茄子,腦袋垂得恨不能鉆進地縫里。
許久。
島津義弘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從生銹的鐵管中擠出。
“都說說吧?!?
“天朝王爺?shù)哪堑馈胖菡鞣チ睢?,你們,怎么看??
無人應(yīng)答。
空氣里,只剩下眾人極力壓抑,卻依舊粗重不堪的呼吸聲。
看?
他們能怎么看?
用眼睛看,看到的是尸山血海,用心去看,看到的只有兩個字——絕望!
那個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織田信長,死了。
他那座號稱天下布武的安土城,也破了。
整個西國和近畿地區(qū)的大名,像一群被踹了窩的野狗,爭先恐后地撲到新主子腳下,搖尾乞憐只為換一根骨頭。
現(xiàn)在,那位高高在上的天朝王爺,整合了十萬仆從軍,還給那支軍隊配上了傳說中能移山填海的天朝神機營,以及遮蔽了整片海面的無敵艦隊。
兵分水陸兩路,殺氣騰騰直撲九州!
這仗,拿什么去打?
用薩摩武士最引以為傲的血肉之軀,去填平那些黑洞洞的炮口嗎?
這根本就不是戰(zhàn)爭,而是一場早已注定了結(jié)局的屠殺!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個年輕氣盛的聲音帶著不甘的顫抖,打破了死寂。
“主公!沒什么好怕的!”
說話的是島津義弘的侄子,島津豐久,他抬起通紅的眼睛,梗著脖子吼道:“我薩摩武士,只有戰(zhàn)死的鬼,沒有投降的懦夫!大不了就是一死!讓他們見識見識,什么才是真正的九州男兒!”
“住口!豐久大人!”
話音未落,一名須發(fā)皆白的老臣便厲聲打斷了他,正是家族的筆頭家老,伊集院忠棟。
他連滾帶爬地跪到大廳中央,老淚縱橫。
“主公!非是我等怯戰(zhàn)啊!”
“豐久大人說的是武士的榮耀!可榮耀,填不飽肚子也擋不住炮彈!”
老臣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無盡的悲涼與顫抖。
“那羽柴秀吉不過是個出身卑賤的猴子,可他現(xiàn)在手里握著十萬大軍!十萬啊!”
“更別提,為他撐腰的,是那些鬼神般的天朝軍,是那支能把大海都染黑的艦隊!”
“我薩摩數(shù)萬精銳個個以一當十,可我們能以一當百嗎?!”
伊集院忠棟重重叩首,額頭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發(fā)出沉悶的“咚”聲。
“主公!為了島津家數(shù)百年基業(yè),為了這城中數(shù)萬將士的性命,也為了您的血脈不至于斷絕!”
他抬起頭,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哀求。
“降了吧!”
“我們……降了吧……”
這三個字,像三根淬了寒冰的毒針,扎進了島津義弘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