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他們這般地位,現在最怕什么?怕死???螻蟻尚且求生,更何況是位高權重的凡人呢?
他們現在只想著多活上些許時日,現在要剝奪了他們的氣運,去給一群布衣百姓治病,到底是誰傳出這般消息的?若是被他們知曉,定讓那所謂的“推手”不得好死。
神女看著面容蒼白的孩子,俯身很輕的撫過他的額頭,那孩子的表情似是舒緩了些許。
“吾見爾等心誠,血淚為引,叩拜為信,故此,吾愿予一線生機,然,凡人之疾,非藥石可醫(yī)者,乃命數之劫?!?
神女收回手,看著她們,“藥石無醫(yī),便算得逆天改命,無論成與不成,爾等都得付出代價?!?
姜蕪說完,一步步走過去,站在一位神色麻木的婦人面前,看著她手中牽著的男孩。
那婦人猛地回過神來,然后惶恐的就要磕頭,神女看著那孩子,“凡人總是自以為是。”
神女看著她,“所以,總是試圖欺騙吾?!?
那婦人瞪大眼,看著眼前的神女娘娘,“神女娘娘,民婦有罪,罪不可恕。”
神女后退一步,“吾不感興趣,但吾同爾等的交易是神的允諾,任誰也不能插手。”
“吾給你三息的時間?!?
神女伸出一根手指,那婦人就已經慌張的開了口,“這,這的確不是民婦的孩子,民婦,也是被逼無奈啊。”
巨大的白虎緩步走來,背上坐著個小女孩,那婦人像是終于清醒過來了一般,瘋了一般撲過去。
“凡人總是有許多無奈?!鄙衽穆曇魩е[隱的嘲諷。
或許,凡人為難的事情,對神女來說,總是不值一提的。
那婦人想要說什么,可神女娘娘已經走遠,她便只能抱著自已的女兒怯怯的待在原地,至于那個男孩,已經被謝明朔著人帶走了。
雖不知到底是什么情況,但破壞了神女的事情,他們自會為神女解決的明明白白的。
“不知爾等愿以何易之?爾等的精血壽元?后嗣福澤?至親羈絆?亦或……爾等存在本身?”
神女手中的花枝散發(fā)著香氣,可卻讓人通體生涼,與神交易,本就是這世間最無法預料的交易。
神女坐在那里,是有些隨意和懶散的坐姿,似乎并不覺得,自已提出了一個讓人多為難的交易。
和神明的交易,她們付出代價,卻未必能真的治好自已的孩子,可不是走投無路,今日便不會出現在這里了。
“若是不愿,一盞茶的時間,可自行離去,今日之事,吾不會讓任何人知道?!鄙衽y得好心了一回,允許了她們的反悔。
神女說完,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清茶,祂這個時候,總是尤其的有耐心,為了看到凡人內心最不可說的那一面好,祂總是不吝于耐心。
謝明朔站在不遠處,只有這種時候,他自已作為一個局外人,他才會看明白,神女想要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凡人的心思,內心的恐懼和欲望當真是一覽無余。
姜蕪坐在那里,云淡風輕的喝著茶,系統(tǒng)則是不辭辛勞的忙碌著,對在場的每一個人進行微表情分析,然后生出報告,告訴宿主。
從前小說之中最常出現的一幕,描寫主角的眼神,都是扇形統(tǒng)計圖的樣子,但現在,姜蕪所看到的,是真的扇形統(tǒng)計圖啊,姜蕪看著精確到百分之零點幾的精確度。
“系統(tǒng),果然高級?!?
301驕傲揚起頭,“當然,我們可是更高維度創(chuàng)造出來的?!?
姜蕪笑瞇瞇的夸贊了幾聲,讓系統(tǒng)都飄飄然了,它就說,它怎么會沒用呢,它大哥可是說了,對它寄予厚望。
一盞茶之后,沒有人離去,神女抬手,身后的藤蔓蔓延而出,花和葉子在一息之中長出,然后被神女親手摘下,落于那些孩童的額尖。
蒼白的臉色倏然回暖,微弱的呼吸也在一瞬有了熱度。
這是神跡,哪怕神明給的漫不經心,卻依舊是凡人難以企及的神跡。
“回去吧,往后是生是死,便是天命,沒有人可以忤逆?!?
其實她現在給的只能止痛和安眠,要治好的,能治好的那幾個,還要等到她和系統(tǒng)找機會去喂藥。
“宿主,你不能現在將藥給他們嗎?”
“咱們都說了,這是天命,若是給了藥,還是不同的藥,那就不是人為了嗎?”
最關鍵的是,這種時候,神不能有特例。
這些人歡喜,卻帶著隱憂的拜謝神女,但這一次,神女沒有接受她們的拜謝。
“爾等之愛,熾熱如火,然此火,亦在焚盡殘燭?!鄙衽粗呛⒆?,“吾憐憫的是孩童,他們本該順應天命而去往新生,可爾等所為,卻將他們強留于人世間,如此,只得忍受這焚心之痛?!?
當娘的可以受苦,但若是她們的受苦只是一場自我感動呢?這樣的事情,凡人總要顧忌幾分他人的傷痛,但神女卻不必,祂不解凡人的七情六欲,自也無所顧忌。
人散去了,只是腳步,卻比來時更加沉重。
祈神的目的,達到了,可代價,卻是深入骨血,一點一滴,如浸透余生的綿綿陰雨。
姜蕪坐在桌邊,“這個結果,是爾等想要看到的嗎?”
沉默,他們不知說什么,甚至不知這是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
神明的仁慈,他們看到了,可神明的漠然,他們亦是一覽無余。
“虔誠的信徒?!?
神女低笑一聲,“吾可以無視,但吾,不需要?!?
“小皇帝,你明白嗎?”
“明白,不能有下一次?!?
神不將凡人視若無物,卻也不予凡人廉價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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