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與弼說道:“無妨,大人來此,卻不知道有何事?”
貝琳猛地行禮,撩起衣袍,跪在地面上,說道:“學(xué)生看了先生在天理報上的文章,又聽先生這番議論,心中不勝佩服感激,欲拜先生為師,從此在先生座下聽講。雖死無憾。”
說起來,貝琳并不比吳與弼年輕幾歲。而今也是白發(fā)蒼蒼了。
吳與弼連忙扶起來,說道:“貝大人何須如此?”
貝琳說道:“朝聞道,夕可死矣,還請先生受我一拜?!?
吳與弼一方面也有一些攔不住,另外一方面心中猛地一動,暗道:“我觀陛下對此人十分看重,如果他愿意傳我學(xué)問,這學(xué)問在官場也就有了根基了。”
不管任何的思想之爭,關(guān)鍵還是在人的。
心學(xué)大盛,也是在中樞有好幾個心學(xué)大佬之后。吳與弼想宣揚自己的學(xué)問,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朝廷之中,有幾個信奉自己學(xué)問的官員。
但是吳與弼知道,而今內(nèi)閣六部
的大臣,最少也是四五十歲,思想早已形成了,不管他說的多對,也未必能折服他們。
而貝琳就不一樣了。
吳與弼豈能不知道貝琳來拜師是有其他目的的,因為按他的新學(xué)說,最有利的就是貝琳這些人了。
但是又如何?
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不就是這樣的。吳與弼這個師傅名分能給貝琳很大的好處,但是貝琳這個被大明皇帝看重的欽天監(jiān)令,主持蒸汽機項目,甚至差點封爵的官員,對吳與弼就沒有意義?
于是吳與弼攔著的手微微一緩,貝琳已經(jīng)跪在地面之上,磕頭行禮了。
吳與弼嘆息一聲,說道:“罷罷罷。你我互相探討而已,無須行此大禮?!?
“是,夫子?!必惲招卸Y之后,立即起身,畢恭畢敬的垂手而立。好像一個小學(xué)生一般。
畢竟古代師徒名分之大,僅次于君臣之間。這一層名分定下來,貝琳對吳與弼的態(tài)度立即改觀。就好像是侍奉長輩一般。
吳與弼說道:“對于那一篇文章你有什么不明白的?”
貝琳立即問出好些問題。大多是儒學(xué)之中的問題,貝琳在天文學(xué)上,也算是一代名家了,但是在另外一個領(lǐng)域,卻好像是一個小學(xué)生而已。
吳與弼隨口就回答了這些問題。
貝琳隨即問道,他最關(guān)心的問題。道:“夫子,天理在天地之中無處不在,散于萬物之間,形成萬物之理,知萬物之理,合而為一,就是天理本身,只是這天理到底該如何證之?”
吳與弼聽了,輕輕一笑說道:“你造蒸汽機而用,不是利用蒸汽之理?這樣的事情,你不應(yīng)該來問我,應(yīng)該問你自己的?!?
貝琳眼睛之中有些迷茫,說道:“問我自己?”
吳與弼說道:“我也是觀蒸汽機之神奇,才知道萬物之瑰麗,而明萬物之理如何致用,在這一方面,你才是我的老師?!?
貝琳聽了,心中更是迷茫。
無他,很多事情在不同的人眼中是有不同的理解的。
在吳與弼看來,用蒸汽推動蒸汽機運動,這本身就是一個非常神奇的事情,自然是運用了蒸汽之理。
但是貝琳自問卻不知道,這個蒸汽之理到底是什么?
因為貝琳是一個天文學(xué)家。特別知道,在歷法之上,有一絲的不清楚,就會導(dǎo)致了無數(shù)繆誤的產(chǎn)生。
而蒸汽的原理,貝琳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講?只能水變成蒸汽膨脹,但是如何膨脹,膨脹了多少?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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