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已經(jīng)決定致仕,但是內(nèi)心之中,還是關(guān)心國事的,特別是他從西北回來之后,建議朝廷先修從西安到輪臺的馳道。
他也擔心,此事有害于百姓。
于是乎,他在一次驛站下車之后,找了驛站之中一個民夫給了幾個大錢,問了一些話
這民夫見于謙身邊不過三四個老弱婦孺,只有義子于康兩三個年輕伴當。
只當是一戶普普通通的官宦人家,自然沒有隱瞞的意思。
于謙問道:“這馳道來了,可有好處?”
這民夫自稱三十多歲,但是滿臉皺紋,頭發(fā)雖然沒有發(fā)白,但也枯黃的如同干草,說道:“是有好處,之前繳納賦稅,都要運輸?shù)搅诉呹P(guān)的倉庫,要運好幾百里,而今只需運到驛站就行了,就在那里?”
這民夫一指,于謙順著看過去,卻看見一排排的庫房。于謙做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地方官,不用進去看,直看外型就知道這些房子就是糧倉,當然了,至于里面有多少糧草就不知道了。單單看庫房的規(guī)模,大概能容納一兩萬石糧食。
北方一個縣的夏秋兩稅大抵就這么多,當然大縣小縣有所不同,與江南重賦是沒有辦法相比的。
其實這
個現(xiàn)象,于謙也有發(fā)現(xiàn),要知道馳道并非火車,馳道與馳道之間相隔幾十里就會換馬,所以馳道站點,要比火車站點更加密集。
而每一個站點都有倉庫。
于謙心中其實已經(jīng)有所猜測了。
不過,民夫所驗證了于謙的猜測。
民夫說道:“繳納的賦稅,而今都運到這里就行了,不過是前后腳的功夫,可省了大力氣了?!?
南方重于糧,直接表現(xiàn)為江南重賦,而北方重于役,就是指北方各縣運輸?shù)竭呹P(guān)的糧食。
于謙是做過地方關(guān)的,也是他提出很多地方運輸?shù)竭呹P(guān)的糧食,七石不能到一石。
單單看著這一點,似乎是一個大大的善政。
于謙說道:“可有什么壞處?”
民夫嘆息一聲,說道:“如果說壞處,就是這里了。”民夫一指面前。
雖然馳道號稱能日行一兩百里,但是一般不趕時間,很少會這么做,不說換馬休息的時間,單單在馳道上奔馳的馬車,滋味都不是那么舒服的。
想想沒有什么減震的馬車奔馳起來,那種搖晃的滋味,想想明白了。
一般來說,奔馳一站,就會休息一會,然后再奔馳一站,這樣一站站接力前進。如此一來,就給各個驛站來說,是一個發(fā)展的機會。
但是,對百姓來說,也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無他,驛站的經(jīng)費乃是朝廷與地方共同負擔的。
甚至說,驛站的經(jīng)費大部分都是地方籌借的。
但是驛站的經(jīng)費是一個無底洞。
大明剛剛開始的時候,對驛站的使用,還是有嚴格規(guī)定的,只有在兵部領了牌照才能使用。但是隨著法度松弛,很多人都無限制使用驛站。
這樣就出現(xiàn)了大量的虧空。
要知道驛站是不用給錢的。
朝廷給的經(jīng)費是有限的,但是虧空是無限的,就會攤派給地方。而地方也沒有那么多經(jīng)費,更多讓百姓來承擔這樣的經(jīng)費,或者讓百姓來服役。
百姓的各種重役之中,驛站就是其中之一。
而今馳道通行,朝廷下?lián)艿腻X糧多一點了,但是同樣的問題仍然存在著。甚至比以前更嚴重了。
但是即便如此,這個民夫還是說道:“其實,這也沒什么,比以前要好多了?!?
是啊,比起之前跋山涉水肩抗人推,將糧食運輸?shù)綌?shù)百里外去繳納賦稅,而今在家門口出些力氣,已經(jīng)好上太多太多了。
于謙雖然沒有當初說些什么,但是將這一件事情記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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