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鼻Q應(yīng)下，心里雖然好奇，卻不多問。

木雅暗暗點頭，還算滿意，于是領(lǐng)她繼續(xù)往里行去。

千鶴睜目看著眼前的露臺，對她來說，夢里的仙宮也不過如此。

一瞬間的怔愣后，緊隨木雅往更間走去。

“這里就是大王的寢屋，若你成了王的貼身侍婢，便可近身伺候起居，在寢屋內(nèi)守夜?！?

木雅是個盡職女官，對人對事不會私心偏待，換句話說，西殿的宮人皆歸她統(tǒng)管，她不希望他們當(dāng)值時出錯，是以，會把該交代的都交代清楚。

千鶴領(lǐng)了西殿的宮婢服，回了下人住所，換了衣衫，只是她的頭發(fā)比夷越女子長許多，一直及到小腿彎，于是她按先前那樣，分成兩股，編織成辮，然后挽成環(huán)狀在耳邊。

如此一來，折短了許多，不那么礙事了。

一切妥當(dāng)后去了西殿，不過并不住內(nèi)殿，木雅交代，她不是君王的貼身侍婢，不得召喚，不能進(jìn)寢屋。

白日，她隨著外殿的宮婢做手頭事務(wù)，擦拭殿內(nèi)的地板、桌椅、擺件等。

殿外耀眼的白光漸漸變成淡淡的橙黃色，炎光西落，太陽先是躲到云里，再轉(zhuǎn)到山頭。

“達(dá)娃管事，還需要做什么？”千鶴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問道。

達(dá)娃睨了這個新來的宮婢一眼，對她那一聲“管事”很受用，也想過過指派人的癮，于是說道：“再把這地擦一擦罷，又落了不少灰。”

千鶴沒有半點不情愿，應(yīng)下后拿起濕水的抹布，跪伏在地上，雙手推著抹布，來回擦拭。

達(dá)娃滿意地點了點頭，因著角度的原因，眼梢瞥得殿階似有人影浮動，正在緩緩靠近，當(dāng)下突然意識到一件事，看著猶自擦拭地板的千鶴，想要阻止已是來不及。

女子雙手并推著濕抹布，雙腿蹬地，往前沖去。

整個殿宇安靜下來，像是安靜中踩折了一根樹枝，安靜過后更安靜。

那是一雙深紫色的靴面，高及小腿，靴口邊緣滾著細(xì)細(xì)的卷草紋銀邊，靴身側(cè)面是小巧精致的搭扣。

然而，她手里的濕抹布卻蓋在了那雙華貴的靴頭。

千鶴聽到自己喉頭吞咽的聲音，然后慢慢抬起頭，看了去。

那是怎樣一雙眼呢，比霞光要淡，她辨識不清那里面的色調(diào)，像是金褐色，卻又染上夕光，他的側(cè)面沐在燦然的光中，一頭及腰的鬈發(fā)披于腦后，只從中挑出一股編織成辮擺在身前。

那雙好看的眼低睨著，無情無緒地看著她。

這時，殿中所有當(dāng)值宮婢呼啦啦伏拜于地，以額觸地，惶恐道：“奴婢們該死，沖撞了大王，請王降罪?！?

千鶴膝行著退后兩步，把頭磕得砰砰響：“婢子該死，婢子該死……”

然而，只稍稍靜了幾息，那人一句不語，往里殿行去。

達(dá)娃本來以為這名新進(jìn)的宮婢必死無疑，不止她這樣認(rèn)為，殿中其他人皆是這樣認(rèn)為。

這一年，她們做事步步謹(jǐn)慎，事事小心，不敢出一點錯，大王的脾氣越來越難揣度，以前有梁妃給大王順毛，王便像換了個人似的，時常能從他面上看到笑。

那段時日，是他們這些宮人最好過的時候。

也不怕做錯事，只要不是大事，都有梁妃給他們兜底，她就像一道光，走到哪里亮到哪里，

直到有一日，梁妃從王庭離去，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那道光沒了，他們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只是沒想到，這個新進(jìn)的宮婢第一日就沖撞了大王，誰知王并未責(zé)罰她，連句重話都沒有，這就很奇了。

直到君王走后，千鶴仍心有余悸，后背已起了一層薄汗。

……

呼延吉回了寢屋，照往常那樣，在矮案前靜坐了一會兒，從茶盤取出兩個琉璃杯，一個置于對面，一個放于身前。

然后給對面的琉璃杯沏了一盞清茶，給自己沏了一盞花茶。

他將手邊的花茶慢慢飲盡，再執(zhí)起對面的琉璃盞，將盞里的清茶飲盡。

整個寢屋內(nèi)只有男人一個，可叫旁人看了，卻覺著他的對面還坐著一人似的。

“兩年了，我征戰(zhàn)一年，你走失一年，自你不辭而別已有兩年，你定是還在惱我，否則為何我一次也未夢見你?！?

“今日大殿上，兀良哈想讓他家小女兒進(jìn)王庭，我沒應(yīng)?！?

“李恒死了，李旭也一直派人在找，我一定會找到他，為你江家全族討一個真相，祭奠江家百來口在天之靈?！?

“之前說好了，讓你相信我，不要丟下我，最后還是留我一人……剛才有個丫頭和你初來時一樣，挽兩個發(fā)環(huán)，怪模怪樣的。”

男人從項間取下一物，攤開：“這玩意兒還是你戴上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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