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須發(fā)皆白的張文隆便順勢佝僂著背躬身,淡銀兵道氣息如薄霜般凝在老舊的甲葉上,枯瘦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刀柄上的包漿,將與西楚王的交涉過程緩緩道來:“臣此次出使西楚,起初那西楚王端著‘兵道強國’的架子,可詞少將軍僅僅幾句話說出,他那股子傲氣當場就泄了?!?
“后來詞小友擊敗兵圣閣亞圣,我再次前往西楚王宮,他們的態(tài)度直接反轉(zhuǎn),不僅親自為臣續(xù)茶,連先前克扣的三萬石歲貢都拍著胸脯承諾三日內(nèi)送抵邊境,話里話外全是‘愿與大梁永結(jié)通好’的軟話?!?
他頓了頓,咳嗽兩聲,“這哪是君王對使臣的姿態(tài),分明是怕咱們明日就揮師南下,踏平他的宮門?!?
“好!當真是好!”
贏崇猛地拍向桌案,紫檀木桌面震出細響,盤龍燭的燭火被震得亂顫,“他越怕,咱們越要趁勢而上!詞少將軍,你雖不親赴疆場廝殺,但你的已像尖刀般扎進西楚的底氣里,這比十萬鐵騎踏破邊境還管用!”
詞宋聞起身,“陛下所極是。文臣善攻心亂勢,武將善披堅執(zhí)銳,我在兵圣閣破其士氣、亂其人心,已是盡了文道本分。后續(xù)疆場征伐,有叔叔的鎮(zhèn)西軍當鋒、羽林衛(wèi)襲后,必能勢如破竹。我等只需在后方穩(wěn)固民心、厘清糧草、傳揚政令,便不算誤了家國大事?!?
他抬眼望向戰(zhàn)陣圖上“定西城”的朱砂印記,眼底琉璃金光暈暖了幾分,“世人皆,銘心將軍用兵如神,從無虛發(fā),有他坐鎮(zhèn)前線,西楚必敗無疑?!?
簡單寒暄過后,二人辭別梁王,內(nèi)侍提著宮燈在前引路,風雪已小了些,細碎的雪沫粘在宮燈紗罩上,暈出暖黃的光暈。穿過覆著薄雪的宮廊時,詞宋指尖微動,琉璃金才氣凝成半透明的光罩,將迎面而來的寒風穩(wěn)穩(wěn)擋住。
光罩邊緣掃過宮燈,在青磚地上投下流動的金紋影子。
他看向身側(cè)須發(fā)皆白的張文隆,老人正用枯瘦的手攏了攏沾雪的胡須,腳步雖緩卻沉穩(wěn):“方才在殿內(nèi),我便察覺你周身才氣滯澀如淤,左肩道基處更是像壓著無形的枷鎖,陰寒天大道余威發(fā)作,我們快些回丞相府,我為你療傷。”
張文隆抬手用枯瘦的手指按住左肩,氣息如細流般輕輕涌動,似在壓制道基深處的反噬之力,語氣卻依舊剛直:“那就勞煩校小友了。這大道余威倒越發(fā)作祟,每逢風雪天便像有無數(shù)無形的刃在啃噬道基,已經(jīng)折磨了我好幾年了?!?
說話間,二人已走出王宮朱紅大門。
宮門外早已停著一輛烏木馬車,車轅鑲著銅鉚釘,掛著的“張府”青銅銘牌在雪光下泛著冷光。
趕車的老仆見二人出來,連忙撩開車簾,棉袍上沾著的雪沫抖落在地:“張老,詞少將軍,馬車暖好了。”
張文隆剛要抬步,左肩道基處突然傳來一陣鉆心刺痛,身形猛地晃了晃,淡銀兵道氣息如碎銀般簌簌散落,在雪地上融成點點白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