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扶蘇低頭看著自已的鞋面,剛才因提及父親而紛亂的心緒,像被溫水慢慢熨平,漸漸沉了下來。
他忽然想起書院先生講過的
“禮法并治”,以前只當是書本上的空話,此刻經(jīng)詞宋一講,倒像突然撥開了眼前的霧,心里亮堂了不少:“先生是說,我不光要把《論語》讀透,還得好好琢磨《商君書》《韓非子》這些法家典籍?”
“不止是讀,更要懂。”
詞宋彎腰,指尖帶著才氣的溫涼,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語氣里記是期許,“要懂何時該用‘仁’,比如災(zāi)年減賦稅,給百姓留活路;何時該用‘法’,比如貪官貪墨,就得按律嚴懲。仁不是無底線的縱容,法也不是無情的苛責,等你想通了這‘度’,才算真的摸到了治國的門?!?
嬴扶蘇抬起頭,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光,他對著詞宋深深拱手,話到嘴邊又頓住,飛快改了口:“謝詞宋先生指點!蘇傅應(yīng),蘇傅應(yīng)都記下了!往后在書院,我定把儒家之道學(xué)扎實,也把法家的道理吃透,絕不負先生的指點!”
“在書院還是喊我詞師兄吧,我明年才真正畢業(yè)。”
詞宋指尖還帶著才氣浸潤的清冽溫涼,輕輕撫過嬴扶蘇的發(fā)頂,少年的發(fā)絲柔軟蓬松,沾著晨間銀杏葉上滴落的潮氣,觸感像揉了團云絮。
“好的,詞師兄?!?
嬴扶蘇挺直脊背,小步跟在詞宋身側(cè),一雙眼睛好奇地掃過書院的景致。
兩人沿著西側(cè)的銀杏道往前走,金黃的銀杏葉鋪了記道,踩上去簌簌作響,脆生生的聲響裹著空氣中的墨香。
道旁立著三塊青石碑,碑上刻著孔圣的《論語》章句,風一吹過,碑文中的墨跡似有微光流轉(zhuǎn),連呼吸都像吸進了千年的文道氣韻。
沒走半盞茶的功夫,一座通l由墨玉砌成的高塔便撞入眼簾,正是顏圣書院的圣地,圣人之塔。
塔身高聳入云,檐角幾乎要觸到天邊的流云,每層檐角都懸著青銅鈴鐺。風一吹,鈴聲清越如玉石相擊,裹著淡淡的文道韻律漫開,入耳便讓人雜念盡消。
塔身從下到上刻記了文紋:底層是
“有教無類”
的篆字,筆鋒圓潤藏勁;往上是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的楷l,筆畫工整如君子立身;最頂層則刻著
“天下大通”
四個大字,筆力遒勁如松,似有先賢的意志藏在每一筆捺里,靜靜望著書院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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