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邀請函燙金的暗紋,熟悉的青銅紋路,生硬地硌著我的指腹。
昨天下班走出單位,門衛(wèi)就叫住我,說有人寄了掛號信給你。
拆開,正是這一封邀請函。并且,魚羨山送我這么一只燙手山芋還不夠,信封上面還有附著一個惡心的笑臉和更惡心的三個字。
我從回憶中抽離。
會議室也陷入一片死寂。
“胡鬧?!标P(guān)望星舉起保溫杯重重一墩,似乎震得投影儀畫面都晃了晃,“時光陰同志,你當這是過家家?魚羨山給你遞請?zhí)鞘屈S鼠狼給雞拜年——他能安什么好心?”
“但我不能拒絕他,否則他一定會起疑。”我說。
這很好理解。旁人眼里,只是一場再尋常不過的古董拍賣會,只有我們了解內(nèi)幕的警方才知道暗處的藏污納垢,才不敢去坦坦蕩蕩赴這場鴻門宴。
“當時在西海古玩城十二樓,我怎么記得,你跟他關(guān)系鬧得很僵?”關(guān)望星一口否定我的提議,“那么你今天拒絕他,倒也在情理之中。你不能去,要換人?!?
“那就換我‘毛遂自薦’吧?!蔽遗赃吷献凝R朝暮冷不丁冒出一句。
“嗯?”會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是剛走了狼,又來了虎啊。
師傅。我暗中戳了戳齊朝暮,說師傅您就別鬧了,臥底人員勞苦功不高,要不是魚羨山認識我的臉,又點名讓我去,我都不想去蹚這灘渾水,更不用提讓您去冒險了。您這意外的加盟,我可吃不消!
“齊領(lǐng)導,您這毛遂自薦的理由,又是什么?”盡管關(guān)望星一直繃著臉,但當著外人的面,他還是給足了同事面子。
“多大的誘餌,釣多大的魚?!饼R朝暮伸手搭在我肩上,拇指狀似無意地蹭過我后頸,“再說,這回有我在,不能讓時隊長少一根頭發(fā)。”
齊朝暮指尖的溫度轉(zhuǎn)瞬即逝,卻在我皮膚上燎起一片火。
我別別扭扭地躲著。
“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你還想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一套?”關(guān)望星說,他不在意如何處理事件,只在意處理過程是否安全。
“那您更得相信我了。因為我太熟悉那地界了,”齊朝暮愈發(fā)熱情地推銷自己,“之前我就帶隊追過他們,打撈回來的文物寫了三篇二等功報告,您還記得吧?而且這回他們又要求在公海上交易,很難帶上幫襯人員,對吧?那么,兵貴在精,而不在多?!?
“所以更需要我們當餌?!蔽覐娜莶黄鹊馗R師傅一唱一和,“魚羨山既然敢給我遞橄欖枝,我就敢順藤,摘瓜。再說.....”
我轉(zhuǎn)頭看向齊朝暮。
后者也在脈脈注視我。
我:“再說,有師傅在呢?!?
齊朝暮頓時笑出聲。他指尖的紅色記號筆篤定地扎進實木桌面,像一顆命中靶心的子彈。
“關(guān)領(lǐng)導您消消火,要我說這事兒,還真得讓時光陰同志去?!饼R朝暮蹺著二郎腿轉(zhuǎn)椅子,繼續(xù)拋出他古怪的理由。
“關(guān)領(lǐng)導,”齊朝暮的眼里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您看這封邀請函上面,不僅有龍飛鳳舞的‘等著你’花體字,還有什么‘特邀美人賞明月’——這混蛋哪是來參加拍賣會的?相親大會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