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抬手叩了叩桌面,叫人傳了周管家,語氣聽不出波瀾:“去瞧瞧,竹影軒今晚是否一切安好。”
只是周管家來時,步子拖沓,神色間帶著幾分難掩的欲又止。
那點遲疑,讓云硯洲的眸色也沉了幾分。
他抬眼看向立在階下的人,語氣依舊平淡,卻無端透著股壓人的冷意,“怎么了。是竹影軒出了什么事,還是大小姐身子有不適?”
周管家暗自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跟著云硯洲多年,素來是大少爺最心腹的人,可這些時日,連他都瞧不分明了。
大少爺對大小姐的這些關心,究竟還帶著幾分兄長對妹妹的教養(yǎng)之責,又摻了多少說不清道不明的旁的情愫。
大小姐臨行前特意吩咐過,大少爺若問起竹影軒的事,只管如實稟報。
可他也拿不準,真如實稟報,大少爺會是什么反應。
周管家斟酌再三,終究還是硬著頭皮道:“回大少爺……大小姐沒有身體不適。”
“是大小姐約了國公府的謝世子今晚見面,那謝世子便大晚上fanqiang入了侯府,這會兒……正在大小姐的房里。這件事,也是大小姐讓奴才告訴您的。”
話音落地的剎那,書房里的空氣驟然凝固。
連燭火的跳動都仿佛停滯了一瞬,光暈僵在半空,落在云硯洲臉上,明暗交錯間,竟透出幾分麻木。
他坐在那里,脊背依舊挺得筆直,掌心攥緊卻渾然不覺。隔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平靜得可怕:“……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怎么會不明白。
她是故意的。
故意讓那位謝世子來,故意叫人把消息透給他。
這是她遞過來的戰(zhàn)書,是最直白的表態(tài)。
她在告訴他,哪怕她是在這侯府的方寸之地,哪怕看似還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她想,她有的是辦法,和自己真正想在一起的人在一起。
比如,她的新歡、庶弟、前夫、舊愛。
比如,她這位fanqiang而來的竹馬。
擺在他面前的路,細數(shù)下來也不過寥寥幾條。
他可以在知道這件事后,繼續(xù)如先前那樣冠冕堂皇借著兄長的身份,去竹影軒,去阻止他們,硬生生拆散這對年少青梅竹馬的一室溫存。
可就算他真的這么做了,又能如何?
再將她禁錮起來,限制她的自由,只會逼得她更生反抗之心,讓她愈發(fā)厭恨他這個所謂的兄長。
若是不將她禁錮起來,不限制她的自由,那今晚一個謝凜羽走了,明晚陪在她身邊的依舊可以是別的男人。
這是他的妹妹給他布下的死局。
唯一破局的路只有一條。
就是他先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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