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頑固地鉆進(jìn)鼻腔，混雜著老舊家具散發(fā)的淡淡霉味，構(gòu)成這間囚室特有的氣息。

日光燈管發(fā)出低沉的嗡鳴，慘白的光線均勻地灑落，沒有陰影，也無處躲藏。

左肩傷口在專業(yè)處理后被妥善包扎，但縫合線拉扯皮肉的異物感和深層組織傳來的鈍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自身的處境和遭受的背叛。

我靠在冰冷的金屬床頭上，目光逐一掃過房間的每個角落。

墻壁光滑，沒有多余的裝飾，唯一的窗戶被厚重的防爆簾遮得密不透風(fēng)。

那扇厚重的鐵皮門，每次開啟閉合都帶著沉悶的金屬撞擊聲，像是對自由的嘲諷。

這里與其說是養(yǎng)傷的病房，不如說是一座精心打造的牢籠，一座由秦山海掌控的、名為“保護”的監(jiān)獄。

門鎖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鐵門被推開。不是送飯的時間。

進(jìn)來的是張律師，他手里依舊拿著一個文件夾，步履從容，臉上掛著那副仿佛焊上去的、公式化的平靜。

“林總，今天感覺如何？傷口恢復(fù)得還順利嗎？”他將文件夾放在床頭柜上，語氣如同醫(yī)生查房般例行公事。

我沒有看他，目光依舊停留在蒼白的天花板上。

“秦山海什么時候來見我？”我的聲音因為久未開口而有些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

我沒興趣跟他虛與委蛇。

張律師似乎早已料到我的反應(yīng)，并不在意我的無視，自顧自地拿起床頭柜上的水壺，倒了杯水遞過來。

“秦爺最近在處理一些緊急事務(wù)。他讓我轉(zhuǎn)告林總，請您安心靜養(yǎng)，需要什么盡管開口?！?

“緊急事務(wù)？”我嗤笑一聲，終于轉(zhuǎn)過頭，銳利的目光直刺向他，“是忙著消化從林曼那里搶來的地盤，還是忙著清理我這個‘意外’留下的首尾？”

張律師遞水的手頓了一下，水面微微晃動。

他放下水杯，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眼神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林總，很多事情，并非您想象的那樣。秦爺對您并無惡意?！?

“沒有惡意？”我猛地抬手，指向自己肩膀上厚厚的繃帶，動作牽動傷口，讓我額角沁出冷汗，但眼神卻越發(fā)兇狠，“這就是他表達(dá)善意的方式？用我女人的命做餌，把我逼到絕路，然后像撿條野狗一樣把我撿回來？張律師，你跟著他這么多年，這套又當(dāng)又立的把戲，玩得不膩嗎？”

我的話語如同冰冷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剝開那層虛偽的溫情。

張律師臉上的平靜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他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語氣低沉了些：“林總，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濱灣的棋局到了這一步，有些犧牲……在所難免。秦爺看中的是您的價值，是您能在這盤棋里發(fā)揮的作用?；钕氯?，并且活得更有價值，這才是對您目前最有利的選擇?！?

“價值？”我咀嚼著這兩個字，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弧度，“我的價值，就是一條被拔了牙的瘋狗，還能在必要的時候，被他放出去咬人，對嗎？”

張律師沒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經(jīng)是最好的答案。

“我要見沈冰清。”我再次提出這個要求，這是我能確認(rèn)她安全的唯一方式，也是我試探秦山海底線的一個籌碼。

“沈小姐很好，您不必?fù)?dān)心?！睆埪蓭煴苤鼐洼p，“為了她的安全考慮，暫時還是不要頻繁見面為好。”

安全？我心中冷笑。

把她控制在手里，才是確保我乖乖就范的最好籌碼。

“那么，告訴我，秦山海到底想讓我做什么？”我換了個方向，“他費這么大勁，總不是只想養(yǎng)個廢人在這里浪費糧食吧？”

張律師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權(quán)衡哪些信息可以透露。

他拿起帶來的那個文件夾，打開，從里面抽出幾張照片，放在我面前。

照片上不是林曼，也不是任何打打殺殺的場面，而是一家看起來頗為氣派的物流公司的外景，以及幾張財務(wù)報表的截圖，上面用紅筆圈出了一些異常的資金往來。

“昌運物流，”張律師指著照片上的公司招牌，“表面上是林曼控股，但實際上，背后有境外資本注入，而且最近在頻繁接觸秦爺?shù)乇P上的幾個碼頭管理負(fù)責(zé)人。秦爺懷疑，林曼想通過這家公司，洗錢，并且滲透他的核心運輸網(wǎng)絡(luò)?！?

我拿起照片，仔細(xì)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