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的發(fā)透的日光透過紫宸殿雕花窗欞斜斜切進來,將案上明黃的圣旨染得愈發(fā)莊重。
宋雁亭指尖捻著一枚瑩白玉佩,看著宋衡將玉璽穩(wěn)穩(wěn)蓋在朱砂印記上,那方盤龍玉璽落紙時發(fā)出沉悶的”咚”聲。
但蓋上后,他實在按捺不住:”哥,以舒音姐的容貌和身份,京中王孫公子哪個不是趨之若鶩,什么樣的人都配得上,真要把她嫁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侍衛(wèi)?”
宋雁亭將圣旨收好,放進描金紫檀木匣中,動作間帶著久經(jīng)高位的沉穩(wěn)。
他抬眸看向弟弟,眸中帶著幾分無奈的笑意:“這種事最不該你來問。當(dāng)初你為了娶皇后,在朝堂上跟文武百官僵持了那么久,不也是力排眾議?舒音性子烈,認定的事八頭牛都拉不回來,那侍衛(wèi)雖出身尋常,卻也在最難的時候幫過她,這份情意她記在心里。他們兩個人都樂意,我總不能棒打鴛鴦?!?
宋衡摩挲著玉佩上的云紋,想想自己當(dāng)初的執(zhí)拗,也只好作罷:“想來他也不敢辜負舒音姐,若真有那一天,我第一個不饒他?!?
話雖如此,他眉宇間仍帶著幾分郁結(jié),目光落在兄長鬢角新添的幾縷銀絲上,欲又止。
宋雁亭將木匣遞給身旁侍立的內(nèi)侍,擺手讓他退下,殿內(nèi)只剩下兄弟二人。
他見宋衡這副模樣,好笑地屈指輕叩桌案:“怎么了這是?陛下如今日理萬機,還藏著心事跟我這閑散王爺鬧別扭?”
宋衡輕嘆了口氣:”因為哥哥舉薦過胡永,最近幾次祭祀儀式我都留他問話。有一件事,他說得吞吞吐吐,我心里一直不安。”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他說國家運勢已經(jīng)穩(wěn)定,邊境無虞,民生漸興,只需逐步治理便可安享太平??筛绾蜕┳幽銈兡銈兊男窍髤s波動得厲害,像是被什么東西纏上了,亂得很?!?
”他跟你說了啊?”宋雁亭挑了下眉,端起桌案上的雨前龍井,碧綠的茶葉在水中舒展,熱氣氤氳了他的眉眼。
他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我來找你,本就是要跟你說這件事。與其說是我們有什么變數(shù),不如說是你嫂子腹中這個孩子帶來的?!?
”為什么?他都還沒出生呢?!?
宋雁亭將茶杯湊到唇邊,卻沒喝,只是望著杯中沉浮的茶葉,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來話長。你嫂子體質(zhì)特殊,凡事都不好說,其他事我倒沒什么囑咐的,只是萬一萬一有個什么,舒音性子剛,身邊沒個可靠的人不行,就托你照料了。”
宋衡一下睜大眼睛,架上懸掛的宮燈輕輕晃動,光影在他臉上明明滅滅。“什么叫托我照料了?這難不成還有性命之憂?”他聲音都有些發(fā)顫,“就算生孩子確實有危險,那你呢?不還有你?”
”胡永是有些本事的,他能看出來星象異動,自然也算出了解法?!彼窝阃し畔虏璞?,聲音很平靜。
”用我的命數(shù)和這些年積累的功德,應(yīng)當(dāng)能保住她們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