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你在我身邊,‘幫’我做的每一個(gè)決定,你勸我冷靜,勸我忍耐,究竟是在為我鋪路,還是在為父親排憂解難?”
“接下來,你是不是就該勸我,干脆乖乖聽父親的話,立刻去陛下面前開口?反正陛下仁厚,至多不過斥責(zé)降罪,總歸要不了我的性命,受些屈辱也無妨,正好能讓父親如愿,是嗎?”
貼身大宮女菊白梳發(fā)的手微微一頓,望向貞貴人寫滿怨憤的側(cè)臉,終是化作一聲輕嘆,聲音又輕又緩地喚道:“姑娘……”
這一聲在閨中的舊稱,讓緊繃的氣氛微微一滯。
“奴婢的出身與來處,何曾由得自己做主過?”
“但這些年來,奴婢侍奉在您身邊,但凡您有半點(diǎn)委屈,奴婢可曾袖手旁觀?可曾有一次……真的置您的安危與喜怒于不顧?”
貞貴人抿了抿唇,有些別扭地別過臉去,聲音不自覺地低了幾分:“可…可你終究還是在替父親盯著我。那些定時(shí)送出的信件,不都是在向他稟報(bào)我的近況么?”
話到最后,質(zhì)問的底氣已泄去了大半,只余下一絲強(qiáng)撐的不自在。
貼身大宮女菊白道:“姑娘,您心里是明白的。那些信件,哪一封不是先呈到您眼前,由您親自定奪?您準(zhǔn)了,才送出宮墻;您不愿,便立刻在燈上燒成灰燼,再按您的心意重寫?!?
“奴婢……幾時(shí)敢越過您,私自傳遞過一半語?”
這下,貞貴人的心氣是徹底的順了。
“那你倒是說個(gè)明白,接下來我到底該如何行事?再這般拖延下去,父親那邊無法交代,我自己也快被逼得透不過氣了?!?
貼身大宮女菊白眸光微動(dòng),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絲引導(dǎo)的意味:“姑娘的隱忍與不得已,奴婢都看在眼里。您為著夫人,不得不對老爺步步退讓??煞蛉松钕萸檎?,心系老爺,自愿畫地為牢,甘愿困于其中?!?
“您投鼠忌器,這才處處受制,不得不對老爺聽計(jì)從?!?
“可長此以往,局面只會(huì)愈發(fā)被動(dòng)。老爺手握夫人這張牌,便能永遠(yuǎn)拿捏您。”
“籠中鳥,永無翻身之日。”
“您若想破局,要想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yùn),就必須……找到破局之法?!?
貞貴人眸光一凜,厲聲反問:“你要我棄母親于不顧?”
“是,我有時(shí)也恨她糊涂,怒其不爭!可她是我生身之母,若連我都放棄她,這世間還有誰會(huì)管她死活?!?
貼身大宮女菊白不慌不忙道:“姑娘誤會(huì)了?!?
“奴婢是想說,如今的形勢早已調(diào)轉(zhuǎn),您大可反客為主。您與老爺之間,實(shí)為相互制衡?!?
“您忌憚夫人受制于老爺,可老爺如今,又何嘗不倚仗著您在宮中的地位?您早已非昔日閨中嬌女,而是名正順的宮妃,老爺見您,也需躬身行禮。只要您在宮中圣眷不衰,穩(wěn)立不倒,老爺便絕不敢輕易動(dòng)夫人分毫?!?
“依奴婢看,您不如先與老爺周旋一番。只道您已竭盡全力,在陛下面前陳情,奈何陛下正為榮老夫人的病勢憂心忡忡,龍顏不悅,此時(shí)再提永寧侯實(shí)非良機(jī)。還請老爺……另作籌謀?!?
“奴婢也會(huì)在老爺面前替姑娘周全?!?
貞貴人眉眼微挑,帶著幾分狐疑:“你這是終于想通,要站到我這邊來了?”
“怎么,不管你那姐姐一家的死活了?”
貼身大宮女菊白聞,緩緩跪了下來,仰頭看著貞貴人,眼中是破釜沉舟的決然:“正是因?yàn)橐?,奴婢今日才必須做出選擇。從今往后,奴婢的身家性命,便全系于姑娘一人之手。姑娘安好,我們才有一條生路?!?
貞貴人:她以為反客為主只是說說。
貼身大宮女:誰讓她姐姐一家老小,早已不在老爺掌控之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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