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時節(jié)的仁濟醫(yī)院彌漫著濃重的消毒水味，沈星晚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假人模型的硅膠皮膚，腕間醫(yī)用腕帶在無影燈下泛著冷光。顧的手杖尖抵住急救床滑輪，深灰色西裝袖口卷至肘部，露出小臂靜脈處未愈的針孔——那是昨夜為星玥輸血的痕跡。

"開放氣道時注意頸椎位置。"培訓醫(yī)師敲擊著投影屏，全息影像中的氣管模型突然扭曲成保育室的鐵欄桿。沈星晚的珍珠耳墜驟然停滯，二十年前的記憶如腎上腺素般涌入血管——五歲的自己正蜷縮在離心機陰影里，林靜怡的翡翠鐲子磕在急救推車上叮當作響。

星玥的輪椅碾過教室電源線，機械臂舉起注射器模型："腎上腺素要斜刺入肌肉層。"她扯開高領(lǐng)毛衣，頸間疤痕在假人模型的金屬關(guān)節(jié)映照下宛如裂開的河床，"當年林靜怡故意垂直注射......"

教室門轟然洞開。裴景明的鱷魚皮鞋尖碾碎滿地支離破碎的輸液管，寶藍色西裝下擺掃落急救藥品柜的玻璃瓶："沈總監(jiān)連急救課都要全家陪同？"他晃著仁濟醫(yī)院的準入證，"作為新任董事，我有權(quán)視察教學......"

顧的手杖如銀蛇出鞘，鉑金杖頭挑開準入證扉頁。紫外線燈掃過鋼印時，林靜怡的私章熒光刺痛眾人瞳孔——這正是三年前偽造股權(quán)協(xié)議使用的特殊油墨。

"您連悼念期都等不及。"沈星晚將腎上腺素注射器按在假人胸口，針尖穿透硅膠的觸感令她想起母親臨終前扎滿針眼的手臂，"急診室監(jiān)控顯示，林靜怡咽氣前您還在修改遺囑。"

警報器突然炸響。當煙霧從通風口涌入時，星玥的輪椅猛地撞向消防柜。機械臂射出的水柱沖散濃霧，露出正在篡改急救指南的裴景明特助——他手中的鋼筆正滴落草甘膦溶液，與向日葵花田的農(nóng)藥檢測報告完全吻合。

"游戲該換規(guī)則了。"裴景明揪住沈星晚的珍珠項鏈，翡翠袖扣在她鎖骨疤痕上壓出梅印，"聽說你對乳膠手套過敏......"

顧的手杖尖刺入裴景明腕間穴位，鉑金冷光映亮他瞳孔里潰散的瘋狂。當腎上腺素藥瓶滾落腳邊時，沈星晚突然扯開急救假人的胸腔——藏在硅膠下的微型攝像機，正記錄著裴景明篡改教學視頻的全過程。

"您以為過敏源只有茉莉？"她將檢測報告拍在投影屏上，泛黃的紙頁間夾著母親孕期服用的維生素瓶，"林靜怡在產(chǎn)前維生素里摻入乳膠微粒，這些沉淀物......"

警笛聲穿透玻璃幕墻。星玥的輪椅軋過散落的藥片，機械手指捏碎維生素瓶："需要我播放保育室監(jiān)控嗎？您親自調(diào)整的恒溫箱乳膠墊......"

混亂中，沈星晚的后腰撞上急救推車。顧的手掌墊在她尾椎處，雪松香混著刺鼻的消毒水沖入鼻腔。當他低頭查看她泛紅的腕間時，假人模型的金屬關(guān)節(jié)突然彈開——塵封的診療記錄如黑蝶紛飛，1998年7月16日的急救報告上，顧明玥的血壓曲線被朱筆篡改成直線。

"這才是真正的急救記錄。"沈星冉的機械臂舉起紫外線燈，隱形指紋在紙面浮現(xiàn)——林靜怡的拇指紋正壓在氧氣面罩的死亡時間欄。

暴雨拍打著救護車頂棚。當沈星晚為星玥調(diào)整呼吸面罩時，頸間突然泛起熟悉的刺癢。顧的手杖尖挑開急救箱，當他撕開腎上腺素包裝時，指尖的顫抖暴露了深藏二十年的恐懼——那夜在實驗室廢墟，十五歲的他正是這樣顫抖著為休克的沈星晚注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