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著度假莊,默拎著點心,穿過兩個壯漢把守的套房大門,來到了溫時念臥室門前。
她伸手想敲門,卻發(fā)現(xiàn)門虛掩著,指節(jié)在空氣中停頓了一瞬才輕輕推開。
月光從飄窗斜斜漏進來,在溫時念腳邊洇開一灘銀霜。
她抱著膝蓋蜷縮在窗邊,背影單薄得像一張紙,空洞地望著窗外某個虛無的點,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近乎死寂的麻木,如同一個徹底破敗、失去光澤的布娃娃,沒有半點生機。
床頭柜上的餐盤原封不動,三明治邊緣已經(jīng)發(fā)硬卷邊。
“聽說你從昨天到現(xiàn)在都沒吃東西?!蹦腰c心放在茶幾上,塑料繩勒出的紅痕在指尖慢慢褪去,“打算絕食嗎?”
飄窗上的人影一動不動,溫時念的腳踝在月光下白得近乎透明,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她又瘦了。
空氣沉寂了幾秒,溫時念才緩緩開口,聲音干澀得像是久未使用的機器零件在摩擦,視線依舊沒有焦點,飄向窗外濃稠的夜色:“……我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她的語氣很平,平得沒有一絲波瀾,卻透著一股讓人心悸的涼意。
默的心沉了一下,喉結(jié)微不可查地滾動:“什么事?”
紗簾突然被風掀起,溫時念轉(zhuǎn)過臉的瞬間,默看清了她紅腫的眼瞼。
那雙清冷的眼睛此刻布滿血絲,像是被揉碎的玫瑰花瓣。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喬爺是我父親,對不對?”溫時念的指甲摳進睡裙布料,一動不動望著她:“什么粉絲,什么生意,全是騙我!”
默的目光閃了一下,最終垂下了眼睛。
窗外的樹影搖晃起來,她的影子被月光拉長投在墻上,沉默在房間里發(fā)酵。
這沉默比任何語都更像一把尖刀,狠狠刺穿了溫時念心底最后一點微弱的希冀。
溫時念突然笑起來,笑聲像玻璃碎裂的脆響。
“我明明可以從橋上跳下去一了百了。”她赤著腳走下窗臺,突然抓住默的衣領,“為什么要救我?為什么要拽我進這個漩渦?”
她嗓音沙啞,幾度哽咽:“我的人生明明已經(jīng)是一片沼澤了,你卻覺得我還陷得不夠深嗎?”
滾燙的眼淚砸在默手背上,燙的她指尖一顫。
默低頭看著地板上的月光,忽然想起那晚河面上破碎的粼粼波光。
當時溫時念手腕的脈搏在她掌心狂跳,像只瀕死的雀。
“說話啊!”溫時念揪著她衣領猛晃,“你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被你耍得團團轉(zhuǎn),你很得意是不是?”
默感覺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緊緊攥住,疼得難以呼吸。
她唇角動了動,最終也只能從喉嚨里擠出三個字,輕得幾乎聽不見:“……對不起?!?
三個字凍住了所有聲響。
溫時念的手還攥著皺巴巴的衣領,月光穿過她指縫,在默鎖骨烙下幾道蒼白的抓痕。
“我不要道歉!”溫時念猛地松開手,后退時撞到茶幾,點心盒翻倒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把氯酸鹽給我?!?
她攤開的手掌在發(fā)抖,掌紋被月光照得纖毫畢現(xiàn),“現(xiàn)在就給?!?
默倏地抬起頭,撞進她那雙黯淡的眼睛。
那里面沒有任何掙扎,只有某種決絕,一心求死的決絕。
這眼神像根刺,扎的默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求你了?!睖貢r念撲上來抓住她胳膊,低聲哀求:“求求你,把它給我行不行……”
喉嚨像被棉絮堵住,默一個字也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