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的話,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到于秀凝的耳朵里。
于秀凝的心跳漏了一拍。
這些話,太大逆不道了。
在軍統(tǒng)內部,敢這么說的人,墳頭草都幾尺高了。
她深吸一口氣,扭頭看著任平生。
“平生,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知道?!比纹缴坎恍币?,語氣堅定,“我比任何時候都清楚?!?
“你想讓我跟你一起,投向紅黨?”于秀凝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不?!比纹缴鷵u頭,“不是投向誰。而是選擇站在哪一邊,站在能讓這個國家好起來的那一邊?!?
于秀凝沉默了。
她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
可……
“現(xiàn)在的局勢,紅黨在東北,并不占優(yōu)。”她冷靜地分析道,“我們腳下這片土地,是國軍的天下。你這么做,是拿自己的命在賭?!?
“賭?”任平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于姐,我從不做沒把握的dubo?!?
“那你為什么不走?”于秀凝的眼神變得銳利,“你有能力,有背景,鄭耀先六哥是你靠山。你想離開這個爛攤子,去香港,去美國,輕而易舉。為什么非要留在這兒,趟這渾水?”
這個問題,問到了點子上。
任平生踩下剎車,將車停在路邊一個僻靜的角落。
他轉過頭,第一次正眼看著于秀凝。
“走?”
“我為什么要走?”
“這是我的國家,我的故土。腳下這片黑土地,埋著我的祖宗。外面再好,那是別人的地方。我憑什么要把自己的家,讓給一群只知道爭權奪利,不管百姓死活的混蛋?”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于姐,你以為趕走了日本人,就天下太平了?我告訴你,不會。那些虎視眈眈的列強,哪個不想從我們身上撕塊肉下來?沒有一個強大的國家,我們永遠都是案板上的魚肉。”
于秀凝的心被觸動了。
她也是從槍林彈雨里走過來的,她比任何人都懂這個道理。
“而且……”任平生話鋒一轉,聲音低沉下來,“我做過一個夢。”
“夢?”
于秀凝的神經(jīng)瞬間繃緊了。
干他們這行的,對“夢”、“預感”這類詞,有著超乎常人的敏感。
很多時候,一點虛無縹緲的直覺,就能救自己一命。
“對,一個很長,很真實的夢。”任平生的眼神變得悠遠,“在我的夢里,老蔣失了民心,失了天下。黨國的大船,千瘡百孔,最后沉了?!?
“而紅黨,他們會贏?!?
“贏得堂堂正正,贏得民心所向?!?
車廂里的空氣凝固了。
于秀凝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
這話要是別人說,她會當成瘋話。
但說這話的人是任平生。
一個心思縝密,步步為營,年紀輕輕就坐上人事處處長位置的家伙。
他會信一個“夢”?
“于姐,我知道你不信。”任平生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但很快,你就會信了?!?
“東北,會是內戰(zhàn)的第一個主戰(zhàn)場。這里,將決定整個天下的歸屬?!?
他的目光重新變得銳利,如刀鋒一般。
“我今天找你,是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跟我合作,我們一起,在這片黑土地上,做點真正有意義的事?!?
“或者……”
任平生停頓了一下,車內的溫度驟降。
“你拒絕我。那么為了計劃的萬無一失,我只能考慮……把-->>你和陳明,一起從沈陽站抹掉?!?
威脅!
赤裸裸的威脅!
于秀凝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她猛地推開車門,想要下車透口氣,卻被任平生一把拉住了手腕。
他的手很有力,不容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