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
軍統總部,檔案室。
一股子陳舊紙張和墨水混合的味道,常年不散。
任平生正小心翼翼地給面前這位爺沏茶。
紫砂壺里是頂好的大紅袍,水是山泉水,連炭都是上好的橄欖炭。
他手法嫻熟,一套動作行云流水。
沒辦法,面前這位爺,是鄭耀先。
軍統的“鬼子六”,戴老板手底下最鋒利的一把刀。
也是他任平生的恩人。
當初要不是鄭耀先一句話,他現在還在某個犄角旮旯里發(fā)霉呢。
哪能坐上這檔案室主任的位置。
雖然就是個閑職的,但好歹是個官。
“平生啊?!?
鄭耀先靠在椅子上,瞇著眼,整個人透著一股子懶散勁兒。
“你這茶藝是越來越好了?!?
“就是人太悶,跟你喝茶,半天崩不出一個屁來,沒勁?!?
任平生把茶杯輕輕推到他面前,陪著笑。
“六哥,您就別拿我開涮了?!?
“我這小廟,您能常來,已經是燒高香了?!?
他心里門兒清。
這位六哥看著懶散,其實心里跟明鏡似的,什么都看得透透的。
自己一個沒根沒底的,能做的就是謹慎行,少說少錯。
鄭耀先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沒喝,又放下了。
他指了指任平生。
“你啊,就是太小心了?!?
“跟我,你不用這樣?!?
任平生只是笑,不接話。
就在這時。
“砰!”
檔案室的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撞開。
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滿頭大汗,領口的扣子都崩開了一顆。
是趙簡之。
鄭耀先手底下最得力的干將之一。
“六哥!”
趙簡之一臉焦急,聲音都帶著火星子。
“出事了!出大事了!”
他一眼看到旁邊的任平生,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眼神里全是戒備。
任平生很有眼力見,立刻站起身。
“六哥,簡之兄,你們聊,我先出去了……”
“避什么嫌?”
鄭耀先眼皮都沒抬一下,手指在桌上有節(jié)奏地敲著。
“自家兄弟,有什么不能聽的?!?
他瞥了趙簡之一眼。
“說。”
一個字,不容置疑。
趙簡之深吸一口氣,也顧不上那么多了,壓低了嗓子,語速極快地匯報。
“六哥,我們安插在延安的同志,剛剛傳回絕密情報?!?
“我們內部,有鼴鼠!”
“目標已經鎖定,就是中統那邊借調過來的機要員……”
他頓了頓,吐出了一個名字。
“曾墨怡?!?
這三個字一出口。
任平生端著茶壺準備續(xù)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水汽裊裊,模糊了他的臉。
曾墨怡?
我敲!
任平生腦子里嗡的一下,差點沒把手里的紫砂壺給扔了。
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是個穿越者。
前一秒還在出租屋里看著電視劇《風箏》下飯,下一秒就成了這個叫任平生的倒霉蛋。
剛來的時候,他還抱著一絲幻想,覺得可能只是個同名同姓的平行世界。
現在,鄭耀先、趙簡之、曾墨怡……
要素齊全了??!
這特么就是《風箏》的世界!
他很清楚接下來的劇情。
曾墨怡身份暴露,被捕,受盡酷刑,最后被公開處決。
一個年輕、堅定、美麗的生命,就那樣凋零了。
當時看劇的時候,他就意難平,在彈幕里狂噴編劇。
可現在……
這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事,就在他眼前要發(fā)生了!
要不要救她?
可是!
怎么救?
拿什么救?
他就是一個管檔案的,手無縛雞之力,在軍統里更是人微輕。
別說救人了,怕是多說一句話,自己就得先去渣滓洞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