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母親愣住，便繼續(xù)說道：“而且您知道嗎？這次守住無極，多虧了一群女子。子曦你是知道的，她雖是女子，卻有勇有謀，帶著女兵沖鋒陷陣，絲毫不比男子遜色，還有許多尋常女子，在戰(zhàn)亂時也主動幫忙照顧傷員、運送糧草，若不是她們，無極恐怕難以這般快恢復(fù)平靜！”

張氏聞，著實愣了片刻，在她的認(rèn)知里，女子生來便該相夫教子、操持家務(wù)，戰(zhàn)場、家國這些事，從來都與女子無關(guān)。她從未想過，女兒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以往的甄宓，乖巧懂事，凡事都聽父母的安排，如今卻像是變了一個人，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堅持。

她不得不承認(rèn)，曹子曦確實有本事，一個女子能有如-->>此膽識和謀略，實在難得，她心中也有幾分欣賞，可欣賞歸欣賞，她絕不想讓自己的女兒效仿——戰(zhàn)場之上，女子本就處于劣勢，體力不如男子，若一旦落入敵手，后果不堪設(shè)想，那些屈辱和苦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一想到這里，張氏的心又揪了起來，語氣也變得急切：“宓兒，曹子曦有本事是她的事，我不管她如何厲害，也不管別人怎么說，但你絕不可效仿她，知道嗎？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找個好人家，安穩(wěn)過一輩子，不想你去冒那些風(fēng)險！”

甄宓看著母親擔(dān)憂的眼神，心中一陣柔軟，她輕輕握住母親的手，臉上露出一抹略帶苦澀卻又無比堅定的笑容：“母親，您還記得嗎？當(dāng)初我被袁熙拋棄，被婆母當(dāng)做貨物賣給別人，我就覺得自己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那時候的我，心如死灰，覺得人生再無意義。可經(jīng)歷了這次戰(zhàn)亂，我才明白，人生不該只有婚姻和家庭，對我而，如今已經(jīng)沒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我現(xiàn)在只想做些有意義的事，不辜負(fù)自己的余生！”

她話說到此處，頓了頓，心中其實想說的是“現(xiàn)在只想幫助曦兒完成她的夙愿”——她知道曹子曦志在平定亂世，讓百姓過上安穩(wěn)日子，而她想陪在曹子曦身邊，盡自己所能幫她達成這個目標(biāo)。只是這話她暫時不能對母親說，怕母親更加擔(dān)心。

張氏看著女兒眼中的決然，那是一種看透世事、不再拘泥于世俗眼光的堅定，她心中頓時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她知道女兒過得苦，被夫家拋棄且被當(dāng)做貨物獻給別人的滋味，不是常人能承受的。她輕輕拍了拍甄宓的手，語氣放緩了許多，聲音中帶著心疼：“宓兒，娘知道你苦，娘都知道。這些日子娘心里也不好受。”

“阿母，我現(xiàn)在真的沒事”，甄宓見母親眼中滿是擔(dān)憂，連忙安撫道，“您放心，往后我做任何事都會三思而后行，會照顧好自己，絕不會讓您再為我擔(dān)心！”

張氏何等聰慧，女兒話里的外之意她怎會聽不出來？甄宓說“想做些有意義的事”，又說“會照顧好自己”，顯然是不想再踏入婚姻，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她心中雖有不舍，也覺得女兒的選擇有些出格，但轉(zhuǎn)念一想，如今亂世之中，婚姻本就難以安穩(wěn)，既然女兒不愿再受婚姻的束縛，甄府家大業(yè)大，養(yǎng)著她一個女兒也并非難事。她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卻更多的是包容：“宓兒，你的想法我知道了。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娘也不攔著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娘都支持你。”

雖說母女二人的想法背道而馳，張氏希望女兒安穩(wěn)度日，甄宓卻想投身于更廣闊的天地，但這份母女間的牽掛與包容，終究讓她們達成了共識。

甄宓看著母親，心中滿是感動，正想說話，卻又想起了自己近日的煩惱，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母親，其實還有一事想與您說，我想培養(yǎng)一些自己的人。這段時間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我才意識到，我身邊竟只有彩英一個可用之人，可僅憑她一人，終究不夠，往后若想做些事，沒有自己的人手，實在寸步難行！”

張氏聞，臉上立刻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甄宓的額頭，語氣中帶著幾分嗔怪：“你呀你！以往我總跟你說，在這亂世之中，身邊必須有幾個忠心可靠的人，不然早晚要吃虧。可那時候你總說我多心，還不耐煩聽我說話，現(xiàn)在知道利害了吧！”

她說著，頓了頓，見甄宓低著頭，一副知錯的樣子，心中的火氣也消了大半，語氣緩和了些：“不過還好，你如今已經(jīng)想通了，不算太晚。娘這些年在府中打理家事，也積攢了一些馭人之術(shù)，往后我便一點點教給你，如何識別人心，如何收服人心，如何讓手下人為你忠心效力，這些你都要好好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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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繼續(xù)道：“至于人手，你也不用愁。前幾日府中剛進來了幾位年輕的丫環(huán)，都是從附近村落選來的，身世清白，父母不是務(wù)農(nóng)就是經(jīng)商，沒有復(fù)雜的背景，她們年紀(jì)都不大，最大的也才十六歲，性子都還算伶俐，也還算老實，我本是想著留著她們在身邊使喚，既然你需要人手，就把她們給你吧，你親自調(diào)教，也能更放心?！?

甄宓萬萬沒想到母親竟會如此支持自己，不僅愿意教她馭人之術(shù)，還主動為她提供人手。她心中一陣激動，眼眶微微泛紅，起身對著張氏深深行了一禮，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娘！宓兒謝過您！您為我做的這些，我都記在心里?！?

張氏連忙扶起女兒，從妝臺的抽屜里取出一個木盒，打開后，里面放著幾張紙——正是那幾位丫環(huán)的賣身契。她將木盒遞給甄宓，眼中滿是期盼與牽掛：“傻孩子，跟娘還說什么謝？為娘只愿我的宓兒平安順?biāo)?，往后不管做什么，都有人能幫襯你，不至于孤身一人。這些賣身契你拿著，從今往后，她們就是你的人了，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甄宓接過木盒，入手微沉，她知道，這不僅僅是幾張賣身契，更是母親對她的愛與支持。她緊緊握著木盒，點了點頭，想說些什么，卻又覺得一切語都顯得多余。

此時，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院中的燈籠發(fā)出昏黃的光，偶爾傳來幾聲蟲鳴。張氏看了看窗外，說道：“時候不早了，你一路勞累，也該回去歇息了。有什么事，咱們明日再細說”

甄宓應(yīng)下，又與母親寒暄了幾句，叮囑母親早些休息，這才提著木盒，轉(zhuǎn)身退出了靜云軒。

沿著抄手游廊返回自己的院落，夜色漸濃，府中的仆役大多已經(jīng)歇息，只有少數(shù)巡邏的護衛(wèi)提著燈籠，在院中走動。甄宓回到院內(nèi)，讓守在門口的彩英接過木盒，簡單交代了幾句，便讓她先下去休息，自己則坐在屋內(nèi)，借著燭光，翻看起那幾張賣身契。

夜色如墨，月光被云層遮住，院中一片昏暗。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院墻上翻了進來，動作輕盈迅捷，落地時幾乎沒有發(fā)出聲音。那黑影穿著一身夜行衣，身形纖細，看輪廓像是個女子。她在院中停頓了片刻，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見院內(nèi)并無動靜，便快步向甄宓的房門走來，最終，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房門之后的陰影里，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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