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誰要跟你說么?我就是睡了她,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晏九云一時又羞又惱,臉繃得死緊:“你不能!因為我想娶她做妻子!”
“喜歡她啊?”晏清源又淡淡拖了腔,“這么些天,也沒見你有什么動靜,你早干什么去了?怎么,沒有上女人的膽,跟我倒敢放肆!”他這才陡然變作嚴厲,眸光如劍。
晏九云頓時支吾起來,卻很快把背挺得更直:“我想等洞房花燭夜,她是要做我妻子的,我絕不會欺負她!”
“孩子話,”晏清源冷笑一聲,“她日后不過一亡國奴而已,有什么資格做你妻子?等回了鄴城,我自會給你安排一門于你于晏氏皆有利的婚事……”
“可大將軍不也喜歡陸姑娘嗎?要不然怎么老想著帶她回鄴城?”晏九云忍不住去搶白,卻覺晏清源像看傻子一樣看他,果不其然,晏清源哼哼笑了兩聲:
“她是戰(zhàn)利品,自然要帶回去,有什么喜歡不喜歡的,不過姿色宜人,我享用一時罷了?!?
說著懶得同他糾纏,只斂容問道:“我問你,她們往什么方向逃了?”
晏九云這回動了腦子,眼珠一轉(zhuǎn),索性答道:“往西邊去了?!标糖逶纯此肷?,忽冷冷丟出一句:
“那羅延,把他給我拖出去,打五十軍棍!”
“世子爺!”那羅延忙撲過來跪倒,“世子爺這可不能啊,大相國臨行前交待過,小晏將軍不能有閃失,跟著見見世面就好,世子爺要是將他打出好歹,怎么跟大相國交待?您伯父如今就剩他這一房人了??!”
“你倒乖覺,把大相國搬出來,這樣為了女人就能意氣用事的廢物,晏家能指望他光耀門楣?!”晏清源有心刺他,晏九云果變了臉色,一時變作羞愧,一時又變作焦躁,晏清源瞥他一眼:
“我再問你一遍,她們往什么方向去了?”
唯有這樣,她才能咬牙記住媛華姊姊的話:臟了也要忍著活。
“姑娘下來吧?!庇腥饲昧饲猛忸^車壁,歸菀一驚,一顆心急急跳起,她離爹爹近了,八公山綿延六十余里,盡頭去壽春城不過五里路上下……她不能往內(nèi)城逃,爹爹知道她落入晏清源手中,會分心,不,興許會叫她自盡……歸菀腦中一團亂麻,想的手腳俱作冰涼,正欲打簾,一線亮光倏地打進來,晏清源半張面便乍然出現(xiàn)在她視線里:
“怎么,要人親自請么?”
他全然無戰(zhàn)前壓力的模樣,依舊要笑不笑的,歸菀生厭,面上卻紅著,不像惱怒,只似羞怯,晏清源看了她片刻,方伸手卡在腰間,不管她抗拒,一把給掐抱下來。
“餓了罷?這離淝水不遠,我讓人給你烤了魚,缺油少鹽的,將就些?”晏清源一副好心腸口吻,卻摸到她濕熱的袖口,歸菀別過臉時,有一陣風(fēng)過,吹得她青絲飄起,自晏清源面上輕輕掃過,微生癢意,他嗅到那股幽香,嘴角不由又笑了笑。
眼見到戌正時分,天又黑得早,歸菀抬頭再看,借著朦朧月色,遠處,一座青灰色的城廓,就從山坡側(cè)方稍稍探出頭來,女墻隱約可見,她站在小陵上,被強勁的晚風(fēng)吹得幾乎立不住。
爹爹同顧尚書顧夫人,就在那座城里呀!
窗子底下所種芭蕉,已葉大成陰,正是枕上聽一夕秋雨的好時候,只是霜風(fēng)已起,爹爹可記掛著自己?爹爹是否知道自己落入了燕軍手中?
歸菀兩眼迅速聚了淚,迎風(fēng)灑了,身子顫如枯枝最后一枚殘葉,再來一陣風(fēng),便將她攜裹去了。
晏清源在她背后玩味看了半晌,這才過來聽那羅延回稟扎營的瑣碎軍務(wù),事了問道:
“盧靜人呢?”
“在帳中老實趴著,只是還不肯吃飯,看來是撐不來幾天了。”那羅延說的心虛,自覺辦砸了差,忙補描搶救,“能想的法子都想了,世子爺也知道,這種死要面子的讀書人,一心找死,誰也沒辦法?!?
晏清源不屑一笑:“是么?一個盧靜就難倒了你們?把他給我?guī)У竭@來。”說著轉(zhuǎn)身朝歸菀走去,恰迎她回眸,目光碰上,兩人皆是一滯,晏清源卻聽她難得跟自己主動說話:
“我想見我姊姊。”
晏清源閑閑笑道:“想見姊姊啊,她好的很,你先陪我用飯,我就讓你見她,好不好?”歸菀桃花上頰,在不遠處篝火映照下,又一波波暈開,晏清源盡收眼底,猶覺不過癮,上前要拉她手,歸菀火灼一般逃開,疾步先往帳子里去了。
帳內(nèi)已鋪陳坐褥,設(shè)了三足憑幾,晏清源進去撩開兩片鎧甲一坐,錯了個響指,便有人呈了幾樣尋常飯菜上來,待人退盡,方執(zhí)她手強拽過來,將她按坐在自己腿上,一手緊緊箍了纖腰:
“還記得我說過的話么?伺候地滿意了,我自會送你和姊姊去溫州,大丈夫決不食。”
歸菀不意他又翻出這話,眉間蹙起,細聲反問:“真的么?”
滿懷的溫香旖旎,晏清源一時略有失神,把玩著她一縷散過來的青絲,低低笑著:“當(dāng)然是真的,我怎舍得騙你?”
他滿眼的柔情蜜意,似花開漫山遍野,全都采來為博美人一笑似的,歸菀避開這目光,晏清源已拍上她臉頰:
“伺候我用飯?!?
歸菀聞扭了兩下身子,想下去給他拿箸端碗,晏清源由著她做了,冷眼注視,復(fù)又掃了一眼膝頭,丟給她一個眼色,歸菀難能會意,晏清源笑道:
“坐上來。”
歸菀手底微微一顫,卻仍乖順地坐了上去,下一步卻又僵了,不知如何是好,晏清源已聽見外面腳步聲近了,竟不勉強她,晾她片刻,直到親衛(wèi)將盧靜給提進來,見他形銷骨立,嘴唇干得裂了幾處血口子,面上卻猶存傲氣,依然挺直身子努力站定了。
“你既不愿伺候我,去,伺候我這貴客罷,伺候好了,有重賞。”晏清源猛得拍上她肩頭,推了一把,腿上又動了動,示意她下去。歸菀聞聲如蒙大赦,轉(zhuǎn)過頭來,同盧靜冷不丁碰上,兩人俱是一驚,歸菀臉都白了,一顆心幾乎跳出腔子,盧靜亦是呆住,卻很快鎮(zhèn)定下來,深深看了歸菀一眼。.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