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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小說網(wǎng) > 亂臣 > 26.醉東風(fēng)(2)

26.醉東風(fēng)(2)

“小晏將軍方才又跟屬下說了傻話,他不先回鄴城,準(zhǔn)備拐一趟晉陽,請大相國給他做主娶那個顧媛華。”那羅延忙趁勢一口道盡,晏清源哼了一聲,“他沒這個膽子,他這是求你來我這里探口風(fēng)?”

一下被勘破,那羅延心底長嘆,立時堆了滿臉的笑:“什么都瞞不過世子爺,屬下也勸過了,他不聽,也不知看上顧媛華什么了,論長相,不如陸……”

正分析地起勁,余光也感覺的到晏清源冷銳的眼風(fēng)掃了過來,清楚議論世子爺?shù)呐俗松羌芍M,慌的轉(zhuǎn)口,“這怕就是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世子爺知道,小晏將軍清純得比處子還處子,哪里禁得住顧媛華誘惑?”

見他驢頭不對馬嘴胡扯起來,晏清源聽得躁,擺手示意他閉嘴滾蛋,頭也不回打簾進(jìn)去了。

濃郁的香爐太過熏人,簡直要流眼淚,晏清源微蹙了蹙眉,知道這是柏宮有意為之,他喜雅厭俗,柏宮偏將此處弄得過了,卻又留個書案,布置適宜,叫他無話可說。

晏清源端了盞茶水,往博山爐里一潑,方一收手,才發(fā)覺竟是座鎏金銀竹節(jié)銅熏爐,滿身錯金,想是柏宮也不識貨,放在這,熏這樣的香,是暴殄天物了。

歸菀病酒,睡得沉,整個人蜷在被褥間,只露出兩只睫羽微翹的眼睛。晏清源掀了被子,見她睡姿猶似稚童般將身子抱得緊緊的,像一只受驚的蛹,無論如何也舒展不開,這樣睡,能舒服么?晏清源一笑,不予理會,將歸菀攬過來,嗅著她發(fā)間氤氳的淡淡清香,軟玉在懷,一夜睡得極為踏實。

翌日午飯后,雪便蔫了勁,晏清源卻精神抖擻,踩上胡靴,圍上大氅,只帶了兩個親衛(wèi)和那羅延,沒往別處去,徑直上了城墻。

那羅延不知晏清源這一怪異舉動,有何深意,遇到依律攔阻的守城衛(wèi)兵,正不知怎么解釋,晏清源自己卻先道:

“住的悶了,來城頭散散心,看看景?!?

守衛(wèi)見他輕描淡寫的,理由雖荒唐,可也知晏清源身份,猶豫片刻,就放他一行人上去了。

冬日北方本就顯得空闊,又落著雪,極目望去,冷風(fēng)呼嘯,四野蒼茫,好像整個中原大地盡在眼底似的,本還想說什么的那羅延,在渾為一體的廣袤天地一覽無余地出現(xiàn)在視野里后,不覺閉嘴。

任何人,在壯闊的山河面前,都會情不自禁失語。

即便是這樣的蕭條冬日。

見尺遠(yuǎn)的前方,立著負(fù)手迎風(fēng)的晏清源,沒有撐傘,氅衣吹得獵獵作響,有那么一刻,那羅延看著覺得像極了北朝的軍旗。

而世子爺在想什么,那羅延是猜不透的,只知道他也半晌無,難道還真是來看風(fēng)景的?那羅延撓了撓頭。

“河南一共多少州?”晏清源忽將雙手打開,撐在女墻上,身子微微向前傾了傾。

那羅延被他問的摸不著頭腦,訥訥上前一步:“十三州啊世子爺。”

怎么問這個全天下都知道的問題?

雪花掛在晏清源長睫上,他一眨,迅速地融了:“十三州,皆為柏宮所有,他占的夠久了?!币磺粺霠C的情懷堵在晏清源胸口,十五歲后,每至一處,他必要登高臨遠(yuǎn)--

不至高臺,他永遠(yuǎn)不知眼前腳下,是一片什么樣的土地。

這一次回程,他本不必繞道來柏宮這里自找不痛快的。

可他還是來了,非要多此一舉。

長指下的冰雪,也在慢慢陷落,晏清源的目光,在這片冰雪世界里,漸漸凝成一片火海,仿佛下一刻,便要燒的整個中原大地蒼生流離。

他終于露出慣有的,淡薄又溫柔的笑意,好像在看最摯愛的情人。

“世子爺?”那羅延疑心晏清源入定了,半日雕塑般不動,他是想忽然起了一件事,晏清源轉(zhuǎn)過身來,兩手交抱于胸前,往墻頭松松閑閑一靠:

“你說?!?

“其實對留守淮南的布置,屬下沒太明白,淮南之重,依屬下看,魏平將軍雖有勇有謀,但有時候,還是失之急躁,世子爺怎么不讓慕容將軍鎮(zhèn)守,有他在,淮南肯定守的住,就是萬一,”那羅延有心往眼皮子底下區(qū)域掃一圈,“這邊有個風(fēng)吹草動,慕容將軍好歹能震懾一把,柏宮唯一看在眼里可就是慕容將軍?!?

“不俗啊,那羅延,”晏清源撣撣肩頭的雪花,朗笑道,“慕容紹這個人,暫時,我還不放心把他單獨(dú)扔淮南,更有一層,”他意味深長又朝遠(yuǎn)處眺去,“大相國一直未重用他,這一回,讓他從襄陽助我,也算立了大功,召他回晉陽,更是大相國的意思,自然,我也是這個意思?!?

兩人口中的慕容將軍,是前燕皇族之后,其父降于本朝后,慕容紹交好于實際操控朝政的權(quán)臣拓跋氏,直到晏垂殺拓跋氏,慕容紹率殘部歸降,晏垂仍授他原職,只是,軍國大事,甚少用之。

一陣風(fēng)過,那羅延忙捂住了突騎帽的垂擺:“大相國原是信不過慕容將軍,不過慕容將軍,確實耐打,日后到了世子爺手里,也是大才呢。”

“那要看咱們的慕容將軍,聽不聽話了,有時候,不聽話的狼,尚不如一只聽話的狗,眼前不就有一個?”晏清源哂笑,忽的問道,聲音卻是溫和低沉的:“那羅延,你覺得你是什么?”

那羅延笑得歡快,即刻就應(yīng):“世子爺說是什么就是什么!”

晏清源哼笑一聲,一攏氅衣,手里不知何時捏出了個滾圓雪球,一掂一掂的,像掂慣了馬鞭似的,走下了城墻。

直到臨到宿處,晏清源才甩手將雪團(tuán),啪地一聲全拍門檻上了,像炸開的煙花--早晚有一日,這里會如煙花般,炸的絢爛又破碎。

院子里,歸菀正伏趴在窗欞上看落雪,一屋子攢起的暖和氣,跑得七零八落,晏清源遠(yuǎn)遠(yuǎn)就瞧見她那一頭烏黑發(fā)亮的青絲,披在肩頭,匹緞一樣漲滿了眼。

她真是哪哪兒都生的叫他稱心如意。

晏清源含笑朝她視線里走來,歸菀顯然一驚,本神游九天的思緒,一下被拉扯回眼前,回到實處。

兩人就這么隔著窗子,一個在里,一個在外,近在咫尺,歸菀松手要關(guān)窗,晏清源俯身一撥,笑吟吟問她:

“在等我?”.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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