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鮮血,浸染了盛安街的青石板。一個斷臂魔修踉蹌著奔逃,鹿皮靴底黏稠的血漿在石板上拖出蜿蜒的暗痕。
在他腳下,其余魔修的殘肢斷臂撒落一地,沒了聲息。
“哈啊...咳!”
他猛往前跑,仿佛剛剛還任由他肆意殺戮的繁華人世,轉(zhuǎn)瞬間化作了修羅地獄。
魔修被自己的斷骨絆倒,喉間腥甜翻涌。他分明記得半個時辰前,這條街還是魔焰滔天的狂歡場——直到那抹素白身影自西市牌坊轉(zhuǎn)出,青霜劍光潑墨般暈開。此刻滿街殘肢堆疊如秋后麥垛,斷劍殘旗在腥風中簌簌作響。
轉(zhuǎn)過一個轉(zhuǎn)角,一柄環(huán)繞著血光的青白長劍突兀刺出,刺穿了他的喉嚨,血如泉涌。魔修瞪著渙散的瞳孔,最后倒映出執(zhí)劍女子眉間妖異的紅痕,像是朱砂點破的冰面。
“咳……”他不敢置信地盯著面前那人的雙眼?!懊髅魇恰А瓰槭裁础?
長劍抽出,他倒了下去。
楚輕歌捋捋散發(fā),四處環(huán)視,發(fā)現(xiàn)還有一個身影即將消失在拐角。
她長吸一口氣,往前幾步,青霜劍脫手而出。
楚輕歌抖落劍上血珠,耳畔忽然掠過衣袂破空聲。她信手擲劍,青霜化作流星貫入三十丈外的陰影。磚墻轟然坍塌,藏身其后的魔修上半身炸成血霧,殘軀仍慣性般向前奔出三步,腸肚拖曳著潑灑在染血的招幌上。
她虛握五指,滿地血漿如活物般游走凝聚,凝成一柄龍睛赤紅的血劍。檐角銅鈴在腥風中叮當亂顫,緊閉的門窗后傳來幼童壓抑的嗚咽。
她恍若未聞,徑自走過。
“好,盛安街的也差不多了……”她嘀咕著,“接下來去哪呢?我想想……”
楚輕歌撫過劍脊上跳動的血紋,忽然聽見身后金鐵墜地之聲。回頭一看,竟是青霜劍自己從魔修身上拔了出來,飛到一半無力跌落。
但過了一會,它又晃晃悠悠地飄了過來,硬擠楚輕歌握著的血紅長劍。
楚輕歌盯著它看了好一會,輕笑出聲。
“剛剛還這么抗拒我的,如今倒舍不得我?”楚輕歌低聲道?!皠e跟著我啦,你會變壞的。不需要你,我有更好的劍了。”
掌中微微一燙,青霜一動不動。
“性命交修……青云門的劍,倒比魔染更纏人?!?
楚輕歌低聲笑道,握著逐漸染上紅暈的青霜劍,緩緩走出了盛安街。
“好重啊,你原來這么重嗎,我第一次知道……”
她漫無目的地在漓州府中游蕩。曾經(jīng)一塵不染的素雅長裙染上了血跡,這一次,是別人的血。
眉心中,一點殷紅越發(fā)妖異,隨著呼吸明滅,恍若第三只妖瞳。
事實上,她的確很需要青霜劍。因為若不是這柄青云門的仙劍,她早已被血河劍元完全魔染徹底失控,淪為真正的魔道劍使。
當然,即使如此,現(xiàn)在楚輕歌也離那種狀況不遠了。
“真好啊,單純?yōu)榱藲⑺朗裁炊脛Α!背p歌自自語道?!叭绻皇俏揖透昧恕!?
誰能想到,傳說中嫉惡如仇,超凡脫俗的云劍仙,他的女兒,居然是個天生的魔道種子……
青云門養(yǎng)氣二十載,敵不過漓州府內(nèi)廝殺一日。
耳邊的聲音逐漸變得嘈雜,放眼望去,不知何時又是魔修,在肆意屠殺漓州民眾,收集血氣污穢地脈。
若沒有萬勝將軍的放縱,這群chusheng無論如何是進不了漓州半步。如今他們卻在漓州府中肆意妄為,sharen噬血。
楚輕歌走在其中,沒有人多看一眼。她身上的魔氣深沉銳利,絕非尋常。魔道之中上下尊卑嚴酷無比,沒有人膽敢上前多嘴詢問這位四處游蕩是何緣故,不然被隨手殺了也是自己沒眼力勁,下輩子再想想辦法。
“……這些人全殺掉的話,父親應(yīng)該不會怪我的吧?!背p歌提劍,安慰著自己。“畢竟這可是在除魔衛(wèi)道啊?!?
可她的嘴角邊,卻勾起了和往日一樣-->>的笑意。
血紅劍光閃過,在場的所有魔修同時發(fā)出一聲慘叫,身上出現(xiàn)了一道劍痕,血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