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禮目光掃過跪地的炊卒,沉聲道:
“若驃騎將軍膳食與彼等軍卒無異,陛下知曉,必先治你‘壞軍法’之罪
——鷹擊司馬、李校尉亦是有職在身者,難道彼等膳食,也能與軍卒混同?”
炊卒膝行半步,雙手撐地,額頭貼地,聲顫道:
“某不敢!驃騎將軍與鷹擊司馬、校尉本有軍銜在身,軍法上寫得明明白白,某怎敢妄自更改規(guī)矩?”
蘇禮轉頭對身旁高陽道:
“炊卒對醫(yī)工刻意特殊,亂‘無秩者同待’之規(guī),笞五下,以儆效尤。”
說罷俯身視炊卒,語冷:
“五下非重,是令你記牢
——軍營之中,將軍、校尉憑軍銜得異膳,此乃軍法所定;其余人等,無論醫(yī)工、軍卒,皆需一體相待。再敢妄為,軍法處置必不至此輕!”
炊卒忙不迭磕頭:
“某謹記蘇掾之令!往后絕不敢亂‘有秩異、無秩同’的營規(guī)!”
蘇玉看得發(fā)怔
——原以為蘇禮會與張屠爭執(zhí),未料竟是這般處斷,他把特殊變成理,不是不能搞特殊,是這種特殊絕不能亂搞。
他這招連消帶打:
再無人敢她靠關系搞特權,日后誰想再拿‘特殊’挑事,也沒膽找由頭!
自此以后。
蘇玉發(fā)現,那炊卒亦未對自己特殊對待,而去取藥材時,張屠亦未多加刁難。
這日。
主醫(yī)令讓李姮玉,蘇玉,徐佳麗往藥庫領藥,以備醫(yī)帳之用。
李姮玉托故留守,令二人前往。
蘇玉與徐佳麗至藥庫,遞上領藥木牘。
張屠掀甕蓋,抓一把干姜碎末過秤,正欲裹布,蘇玉上前蹙眉:
“何以盡是碎末?主醫(yī)令囑需整塊熬湯,庫中無完好者?。”
張屠斜睨她,擱布囊于案:
“庫中早空,太醫(yī)令署送來時便多是搗好的碎末,若不愿要,便可歸。”
罷作勢欲收。
蘇玉急道:
“干姜既無,艾草總該是整株?”
張屠轉身從另一甕中扯出一把草,擲于二人面前:
“此乃今早營外新割,蘇醫(yī)工若嫌不佳,可自往采擷?!?
說罷“砰”地合甕。徐佳麗跨步上前,按腰道:
“我等領藥需復核周詳,若攜劣藥回帳誤了傷兵,誰擔其責?!?
張屠不耐,斥道:
“你二人是來尋釁?藥材皆依《藥材簿》收錄,草亦是新割,莫非疑我弄虛作假?木牘所列已備齊,愛取不取,莫在此聒噪?!?
蘇玉正欲分辯,李姮玉匆匆至,蹙眉問:
“為何遲遲不歸?傷兵待藥甚急?”
張屠將布囊與艾草遞上,攤手道:
“李醫(yī)工長請看,你麾下二人疑我舞弊,這活實難干?!?
李姮玉草草檢視,揮手道:
“無甚不妥,速取藥回帳,事務繁雜,勿再滯留?!?
蘇玉與徐佳麗無奈,只得俯身裝簍。
張屠又抱來一大捆草擲入,催二人畫押。
二人草草落筆,提簍便往醫(yī)帳趕。
蘇玉忙至午時,方得空搗藥,徐佳麗又央她往傷兵帳代敷藥膏。
她逐人敷畢,剛欲歇息,帳角忽傳王九慘叫:
“啊——疼煞我也!”
她疾步上前,掀開布-->>帶,見傷口膿血混著草葉涌出,皮膚紅腫發(fā)燙。
恰在此時,郭醫(yī)令巡帳而入,見狀一把扯開蘇玉,徒手扒下草葉,厲聲問王九:
“何時敷的藥?何處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