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禮擇女管掌姬妾諸事,令用度皆需稟明,嚴禁攀比。
未幾伍繕察得異樣:
——姬妾用度減,其旁侍女貸支反增。
稟蘇禮后,他又囑女管掌賬,合用之物可支,唯侍女貸支不得超月額,
蘇玉多次端藥入內,見霍去病目光過姬妾無停留、神情淡漠,便勸其身子未愈當少怒,府中瑣事自會妥處。
霍去病卻稱此事非她所管,若蘇禮真能妥處,自己便不會煩躁。
蘇玉趨前半步,唇角微揚:
“怎與我無關?將軍若氣傷身子,禮兄必愁,一愁便要隸兄多擔活計。隸兄勞重體累,日日嚷著要吃肉,我可頭疼
——我這點月錢,哪夠給他買肉?”
霍去病見她眸底清亮,毫無矯飾,眉峰稍緩,唇角微勾:
“你亦嫌月錢少?給你添些役事,話許就少了?!?
她鼓了鼓腮,笑道:
“誰會嫌錢少?將軍給幾何,玉兒照收不誤。何況跟著將軍,斷不會挨餓?!?
去病眸底微暖,面上仍端著神色,指門外:
“出去役事,話多。令庖廚今日多備盤羊肉,賞你與趙隸。”
蘇玉知他氣已消,忙躬身應喏:
“謝將軍?!?
轉身退出時,唇角笑意藏不住。
她捧羊肉至馬廄,見趙隸臥于草榻,額上覆巾,遂趨前探他額頭
——觸手滾燙。
她診脈畢,道:
“你乃勞累兼食羊肉燥熱致病,此肉不可再吃?!?
趙隸探身奪過肉盤,塞肉入口含糊道:
“我本就病著,飲食寡淡,正該補肉!”
蘇玉見狀笑出聲,知他性子直率,遂不再攔,轉身回藥庫調配風寒藥草。
未過幾日,趙隸便痊愈了。
此事經趙君兒告知蘇禮,他卻蹙眉坐于案前,暗忖:
趙隸一劑便愈,將軍何以久病反復?
前番問醫(yī)工長,只勞累需靜養(yǎng),然衛(wèi)媼喪事已過一月,將軍既非沉疴,亦歇足時日,何至于此?
他當即傳趙隸、蘇玉、醫(yī)工長至書房,輕叩案沿:
“蘇玉,你為趙隸所開之方,與醫(yī)工長為將軍之方,是否相合?”
蘇玉垂首稟:
“趙隸癥屬風寒,我僅用尋常散寒藥草,一副便見輕,兩日漸愈?!?
醫(yī)工長亦躬身道:
“某為將軍所開之方,皆依脈癥調配,無有不妥,只是病勢反復,好一日便壞一日?!?
蘇禮眸色沉凝,追問:
“既依癥開藥,何至反復無常?”
醫(yī)工長垂首無。
他見狀揮袖道:
“且先停湯藥!驃騎將軍乃中朝重臣,久疾不愈恐誤漠北軍情!”
又轉頭對伍繕道:
“你速持某簡牘去太常寺,稟太醫(yī)令此事,務必請其遣得力太醫(yī)前來?!?
伍繕躬身接了蘇禮擬好的簡牘稟文,應喏道:
“末吏這便去?!?
說罷轉身疾步而出。
蘇禮則仍立在原地,眉頭未展
——霍去病這病反復蹊蹺,若太醫(yī)仍診不出癥結,怕是還要另尋他法。
未幾。
太醫(yī)負藥囊疾步至府,蘇禮躬身引之入內屋。
太醫(yī)趨前,指按霍去病腕脈,凝神半晌,終道:
“將軍脈癥仍為勞累傷氣,與此前醫(yī)工長所相合,所用湯藥亦對癥?!?
霍去病以袖掩口,咳聲斷續(xù)道:
“既對癥,太醫(yī)再另開一副便可?!?
太醫(yī)頷首應喏,往府中藥庫擇藥,對醫(yī)工細囑熬制火候與時辰。
然這副藥服后僅兩日,去病病勢復起,且較前更重
——握筆擬文書時,指節(jié)微顫。
蘇禮見狀,急召伍繕、雷豹至書房,掌擊案幾道:
“速說近日將軍吃食與行蹤,半字不得瞞!”
伍繕垂首稟:
“將軍吃食與府中眾人無異,皆為庖廚所備常食。”
雷豹亦躬身道:
“將軍近日除入宮議事,未出府會他人,行蹤皆有記錄。”
蘇禮眸色沉凝,旋即執(zhí)簡牘疾書,對伍繕道:
“速持此稟衛(wèi)大將軍,請其轉奏陛下
——將軍乃漠北戰(zhàn)事要職,久病反復恐誤軍情,求遣宮中侍醫(yī)來診!”
伍繕接簡牘應喏退出。
復對雷豹道:
“你遣一可靠之人緊盯庖廚,再令吳戌巡查府中各處,凡有異動,無論大小,即刻來稟!”
雷豹躬身應:
“某這便去安排?!?
蘇玉聞宮中侍醫(yī)至,趨至藥庫外探聽,見侍醫(yī)診脈后所,仍與醫(yī)工長、太醫(yī)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