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雨村。
夏末的午后,空氣中還殘留著未散的濕熱,但山間的風(fēng)已經(jīng)帶上了些許涼意,吹得屋檐下的風(fēng)鈴叮咚作響。
小院里,菜地綠意盎然,幾只土雞在籬笆邊悠閑地踱步。
吳邪躺在院子里的竹制躺椅上,身上蓋著一條薄薄的毯子,手里拿著一本泛黃的縣志,眼皮卻在一點點打架。
自從秦嶺回來,雖然身體養(yǎng)好了大半,但精力總是不如從前,容易疲憊。
張起靈就坐在他旁邊不遠(yuǎn)處的一個小馬扎上,手里拿著一塊木頭和刻刀,正專注地雕刻著什么,動作不疾不徐,側(cè)臉在斑駁的樹影下顯得格外安靜。
王胖子端著一大盤剛洗好的、水靈靈的本地葡萄從屋里走出來,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發(fā)出滿足的喟嘆:
“哎呦,還是這兒舒坦!沒有粽子,沒有機關(guān),也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算計!胖爺我這身心都得到了凈化!”
他摘了一顆最大的葡萄扔進嘴里,汁水四溢,含混不清地對著看書的吳邪和雕刻的張起靈說道:“你說咱們以前,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天天跟閻王爺打招呼,圖啥呢?再看看現(xiàn)在,青山綠水,田園牧歌,這才叫生活!”
吳邪從縣志上抬起眼皮,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圖啥?圖你那一身神膘沒地方消耗?圖你那旺盛的好奇心無處安放?”
“嘿!天真同志,你這話胖爺我就不愛聽了!”胖子又塞了顆葡萄,“我那叫探索精神!是對未知世界的向往!再說了,要不是胖爺我這身神膘,多少次給你當(dāng)人肉墊子?你忘了在云頂天宮……”
“打住打??!”吳邪趕緊擺手,生怕胖子又開始憶往昔崢嶸歲月稠,那些經(jīng)歷現(xiàn)在回想起來,骨頭縫里都還透著涼氣。
“好漢不提當(dāng)年勇,咱們現(xiàn)在不是金盆洗手,退隱江湖了嘛?!?
“退隱是退隱了,”胖子湊近一點,壓低聲音,擠眉弄眼地說,“可你這‘開棺必起尸,下墓必塌方’的被動技能,沒跟著一起退隱吧?胖爺我這心里,咋還有點不踏實呢?”
吳邪氣得拿起縣志作勢要打他:“死胖子!你就不能盼我點好!那都是巧合!是意外!是概率問題!”
一直沉默雕刻的張起靈,頭也沒抬,淡淡地插了一句:“不是概率。”
吳邪:“……小哥!”
他沒想到連張起靈都拆他臺。
胖子立刻像是找到了組織,拍著大腿樂:“你看!你看!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連小哥都承認(rèn)了!天真,你這體質(zhì),絕對是天賦異稟,萬中無一!”
吳邪惱羞成怒,把縣志往臉上一蓋,裝死。
胖子嘿嘿笑著,也不繼續(xù)逗他了,轉(zhuǎn)而看向張起靈手里逐漸成型的木雕:“小哥,你這雕的是個啥?麒麟?不像啊……貔貅?也不太對……”
張起靈手中的木頭已經(jīng)初具雛形,那是一個盤踞著的、形態(tài)有些抽象卻又帶著某種奇異神韻的異獸,似龍非龍,似蛇非蛇,帶著一種古樸神秘的氣息。
吳邪也忍不住把書拿開一點,偷偷瞄了過去。
他認(rèn)得,那是他們在青銅巨樹上看到的某種紋飾的變體,或者說,是張起靈記憶深處某個碎片的投射。
他沒有問,只是靜靜地看著。
張起靈沒有回答胖子的問題,只是繼續(xù)著手上的動作,刻刀劃過木面,發(fā)出細(xì)微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