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的磷光如同鬼火,在絕對的黑暗中撕開一道微弱的口子,勉強照亮前方幾步之遙。
張琪琳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似乎耗盡了力氣。后背的傷口因為行走而不斷被牽動,鮮血早已凝固,將破碎的衣物和皮肉粘在一起,每一次細微的動作都可能帶來新的撕裂痛楚。但她臉上的表情依舊沒什么變化,只有過于蒼白的臉色和額角不斷滲出的細密冷汗,昭示著她正在承受的巨大痛苦。
吳邪跟在她身后,心情復(fù)雜。他想攙扶,卻被無聲拒絕;他想問要不要休息,但看她那固執(zhí)前行的背影,話又咽了回去。他只能盡量跟緊,用自己的身體稍微擋一下可能從側(cè)面撞上的巖石,盡管他知道這或許根本沒什么用。
這條新發(fā)現(xiàn)的通道并非天然形成。巖壁雖然粗糙,但能看出明顯的人工開鑿痕跡,只是風格極其古老原始,更像是用蠻力和最簡單的工具硬生生在山體內(nèi)部挖出來的,與上面那宏偉詭異的青銅神樹風格迥異,卻同樣透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空氣依舊渾濁,帶著濃重的土腥和巖石粉塵味,但那股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淡了許多。通道一路向下,坡度平緩,卻仿佛沒有盡頭。
寂靜是這里的主旋律。只有他們兩人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和壓抑的呼吸聲在狹窄的空間里回蕩,反而更襯得這片黑暗深不見底。
吳邪的腦子亂糟糟的。老癢的背叛和最終那詭異的結(jié)局、涼師爺和李老板的慘死、驚天動地的崩塌、張琪琳舍身相救……還有眼前這似乎永無止境的黑暗通道……這一切都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前面那個倔強而虛弱的背影上。
“那個……”他最終還是沒忍住,打破了沉默,聲音在通道里顯得有些突兀,“你……你的傷,真的不要緊嗎?”
張琪琳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仿佛沒聽見。
吳邪嘆了口氣,自顧自地繼續(xù)說下去,像是在對她說話,又像是在給自己打氣:“這通道……也不知道是誰挖的,通向哪里……你說,會不會還有別的出口?咱們總不能一直走下去吧……”
“你的那個……骨片,光好像有點變?nèi)趿恕彼⒁獾侥怯乃{的光芒似乎比剛才黯淡了一絲,心里不由得一緊。如果沒有了光,在這絕對黑暗里,他們就真的完了。
依舊沒有回應(yīng)。
吳邪有些沮喪,但更多的是擔憂。他看著她明顯有些踉蹌的腳步,忍不住又道:“要不……還是歇會兒吧?就一會兒?你這樣走下去,傷會加重的……”
這一次,張琪琳終于有了反應(yīng)。
她極快地、幅度極小地搖了一下頭。意思很明顯:不行。
她的目光始終盯著前方黑暗的通道,眼神專注而警惕,似乎在分辨著空氣中極其細微的氣流變化,或者聆聽著什么常人無法察覺的聲音。
吳邪閉上了嘴。他知道她說一不二。而且,在這種地方停下來,確實可能意味著更大的危險。
又沉默地前行了一段距離,通道似乎變得寬闊了一些。張琪琳突然毫無征兆地再次停下。
吳邪差點撞上她,連忙穩(wěn)住身形:“怎么了?”
張琪琳沒有回答,而是緩緩抬起那只沒有拿著磷光骨片的手,用手指極其輕柔地拂過一側(cè)的巖壁。
吳邪湊近看去。只見那處的巖壁上,刻著一個極其模糊的標記。
不是文字,而是一個抽象的圖案——仿佛是一棵枝條扭曲的樹,樹下有一個極其簡略的人形,正仰頭望著樹冠。雕刻的手法非常古拙,但那股子原始而詭異的意味,卻與青銅神樹如出一轍。
在這個圖案的下方,還有一道深深的、像是用利器劃出的箭頭痕跡,指向通道更深處的黑暗。
張琪琳的目光在那個圖案和箭頭上停留了幾秒,冰冷的眼眸里再次掠過一絲極細微的波動。這個圖案,她似乎在哪里見過類似的……不是在青銅樹上,而是在更久遠的、屬于張家核心的記憶碎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