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懷念昨夜抱著晏含英時的感覺,晏含英雖然因為常年體弱而身形清瘦,但抱起來很是舒服,就像他自己說得那樣,像一片柔軟溫暖的羽毛,絨羽似乎都會拂過他的心,酥酥麻麻的,卻又很是安心。
江今棠有些郁悶地翻過身去,抱著自己的被褥,被睫羽遮擋的眉眼間染上些許煩躁。
或許昨夜便是他最后一次與師父親密了,往后想是再也找不到機會,只能繼續(xù)維持著師父的情分,保持著安全的距離。
除非……除非他主動撕破他們二人間的那層關系,然后等待晏含英發(fā)下通牒,告訴他應當往前走,還是往后退。
江今棠嘆了口氣,閉上了眼。
晏含英睜開了眼。
晏含英睡不著。
昨夜被江今棠抱著的時候他睡得還算不錯,小朋友屁股上面三把火,雖然江今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小朋友了,但年輕人身強力壯,體溫很高,抱著晏含英的時候,像是周身裹上了溫度適宜的火爐。
忽然間不睡在一起了,他覺得自己的床榻有點冷。
有點硬。
有點沒意思。
晏含英輾轉了一會兒,心覺自己不能被江今棠影響了心神,于是還是坐起身來,打算先處理一下小皇帝的事情。
他如今有前世的記憶,雖然記憶有些細碎,但感謝他有一個好腦子,關鍵的事情他總是記得的。
今朝開春,江南下出現(xiàn)風雹之災,房屋倒塌,作物絕收,無數(shù)百姓死傷或流離失所。
利用百姓苦痛為自己謀權不是晏含英想做的,但這事情他并不記得是何時發(fā)生的,提前預防興許也于事無補。
晏含英想了想,先遞信給屈寧,讓他暗中先備糧食,之后又將隱衛(wèi)叫進來,湊在對方耳邊輕聲說了兩句什么。
隱衛(wèi)得了任務,應了聲,轉眼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晏含英折騰到半夜,困意終于回涌,他上了床榻,總算睡了過去。
*
尚景王府。
慕高朗卻毫無睡意,只坐在桌前盯著桌上的書信瞧了許久。
那青衣的文士還在慕高朗身邊,他瞧著倒是悠閑,端著茶盞坐在一邊,眼睛都未曾抬過一下,只道:“說什么了?”
“是隱衛(wèi)從晏含英那邊查到的,”慕高朗皺著眉,怒意正在胸腔中翻騰,“慕辰竟然是先太子的遺腹子?”
青衣人喝茶的動作微微一頓,像是走了會兒神,半晌才復而笑起來,像是并未放在心上,道:“這事兒啊……”
“您知曉?”慕高朗見他這樣的反應,很快也回過神來,“您為何先前不曾告訴我?”
“告訴你做什么呢?”青衣人輕笑起來,“沒有意義,他是不是太子遺腹子,也不妨礙他只是個棋子,最終要上位的人是你?!?
慕高朗被他這話說得心中一悅,又故作矜持般道:“此話說得為時尚早?!?
那青衣人只是輕笑一聲,不曾應答。
慕高朗又道:“看晏含英這樣子,是想扶持慕辰上位,難怪那時他竟敢當著小皇帝的面說想要換一個皇帝,原來手上真有合適的人選了。”
還是太子遺腹子,名正順,慕高朗只覺得心中慌亂。
晏含英的手段他是見過的,他不能不承認,小皇帝的皇位能穩(wěn)穩(wěn)當當坐到如今,晏含英功不可沒,只要他在朝堂上一日,他便能維持著那樣詭異的平衡,讓自己和太皇太后都不敢輕舉妄動。
“年節(jié)過后,晏含英便要上朝了,”慕高朗道,“他可會將慕辰帶上朝堂?”
“放寬心,”那青衣人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他這人……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掀不起太大的風浪來,倒是慕辰……”
他眸光一晃,像是想到了什么,卻不再同慕高朗說了。
第二日,晏含英睡至上晌午,醒的時候江今棠正在外屋布菜。
晏含英洗漱了,披散著頭發(fā)打著呵欠問:“你做的?”
“有幾個是,”江今棠對著晏含英笑了笑,又主動上前來,扶住了晏含英的手臂,攙著他坐下,“師父猜一猜是哪幾道菜?”
他這樣細致入微地照拂,反而讓晏含英有些不習慣了,有些別扭地說:“你也不必這樣……我只是腰有些不適,又不是年歲大了?!?
“我看看,”晏含英夾了些菜放進口中,其實江今棠的口味他是清楚的,多吃兩口便能認出來,“這魚是你做的?”
“嗯?!苯裉膿沃雷诱驹谝贿?,彎著眼睛看著晏含英笑。
>>晏含英總覺得他今日笑容好像變了一些,但又分不清楚是什么地方變了,他猶疑地看著江今棠,問:“你碰到什么喜事了?”
“昨夜做了個好夢,心情便也好了許多,”頓了頓,江今棠又問,“師父明日可是要上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