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因庫恩沒和他解釋,菲米尼只能胡亂猜測:
“他是怕我跑丟了!”
“那他為什么不用手牽著你,還多此一舉地用繩子?”警員繼續(xù)問。
“因為他不喜歡和人有肢體接觸的,叔叔!”
菲米尼回答得真誠,只是林尼一個字也不信。
“不喜歡和人有肢體接觸,也包括家人嗎?”
他嚴(yán)肅地看向菲米尼:
“你難過,哭泣的時候,他可是一點也沒安慰你?!?
“沒有人會看著家人哭泣還無動于衷!”
這正是讓林尼決定報警的關(guān)鍵一點。
“而且你說他是你哥哥。”
琳妮特也跟著補充:
“但你和他一點也不像......就算是不看頭頂上的耳朵,看眼型,看瞳色,看發(fā)色,你們也毫無相似之處,和我和哥哥不一樣?!?
“我、我們......”
菲米尼急得要哭,他確實不知道這個名為恩的存在從何而來,只知道他可以信賴:
“我們不是親兄弟,但媽媽親口說了他是我哥哥!”
“媽媽?”
林尼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誤會了什么。
“原來你媽媽還活著......啊不對不對!”
如果是小弟弟的媽媽親口說的,這少年確實可以排除嫌疑。
“沒想到是這個結(jié)果,哈哈哈,看來是我想多了...”
林尼訕笑著回頭,不巧對上半妖的眼睛。
“?!?
一對天生無情的黃金獸瞳,在帽檐下反著冷漠的光。
‘你們倆,恩將仇報!’
梅因庫恩拼命壓抑住發(fā)抖的身體,他雙目睜得溜圓,向魔術(shù)師兄妹投去求救的視線:
‘好多人類......正悄悄看我,好恐怖!快想辦法把他們趕走!’
“......”
“...好可怕,哥哥。”
琳妮特的貓尾巴靜靜地蓬了一小圈。
“確、確實。
林尼默默收回前。
“果然、還是、好可疑?!?
喂??!
順著靈敏的貓耳,梅因庫恩全聽了個真切。
雖然是實話,但還是太令我傷心了!我要變成大先生,咬你們屁股!
“行了,小鬼們?!?
警員安安靜靜地看了一會他們的爭論,終于舍得發(fā)話。
“你既然說他的名字叫恩,是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兄弟?!?
他低頭問菲米尼:
“那他姓什么?!?
“......欸?”
“對,姓氏,我需要知道他的全名?!?
警員低頭看向孩童:
“我是警備隊的成員,有能力根據(jù)他的姓名確認(rèn)他的身份,進(jìn)而判斷他是否為犯罪分子。”
林尼:“哎,還有這方法,小弟弟,你告訴他吧?!?
“......”
琳妮特:“為什么,不回答?!?
“回答我,孩子。”
警員悄悄地摸懷里的摸槍,同時把小孩子往身后推,遠(yuǎn)離有危險眼瞳少年。
“你連自己哥哥的姓氏,都不清楚嗎。”
“......”
菲米尼真不清楚。
但這實在不能怪他。
名為“恩”的哥哥,過于沉默。
沉默地做好飯,沉默地陪玩,沉默地聽他講故事,過少的肢體接觸和幾近于無的語交流。
不清楚姓氏,不能怪他。
更何況梅因庫恩本就沒有姓氏。
但菲米尼實在是個好孩子。
“很抱歉,小朋友,我必須請你的恩哥哥去喝杯茶了?!?
一改還算溫和的神色,他對著梅因庫恩揚聲警告,同時伸手去按對方的肩膀:
“摘下圍巾口罩,舉起雙手,讓我看見你的臉!”
“?。≌埐灰@樣做!”
“他不喜歡別人碰他,也不喜歡別人看他的臉的!”
恩哥哥幫我這么多,我卻連他的姓氏都不知道,我太壞了!
幾乎是瞬間,濃厚的自責(zé)與悔恨就要把菲米尼淹沒。
“別抓他!”
小孩子拽住警員的制服,拼命地下蹲,去曳去拖去拉警員前進(jìn)的步伐。
“要抓就抓我吧!”
“是我的錯!”
不!
是我的錯。
幾乎是孩童負(fù)面情緒騰起的瞬間,半妖就意識到自己不能再沉浸于恐懼了。
是我的錯。
因-->>為我懦弱地不愿說出人類的語,所以本來很內(nèi)向的菲米尼,每天都在被迫地說出許多話。
因為我懦弱地不敢走上人類的街道,所以菲米尼只能獨自在家玩玩具。
因為我可恥地生出十只野獸的尖甲,卻沒生出與之相襯的爪鞘,也不能如貓形態(tài)般將它們收回——
所以不敢去觸碰菲米尼的手,不敢去摸他的頭,不敢在一開始就抱起他,從人類的質(zhì)問聲中逃離。
都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