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鐸尋了出來,將八寸長的銅火銃握在掌心,轉(zhuǎn)身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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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熹,天色稍亮。
一夜未曾合眼片刻的裴鐸,面色沉著,星眸布滿了血絲。
衛(wèi)柘拷問過或者的羽林衛(wèi),得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蕭暮花費重金組建了一支專用火銃的神機營,人數(shù)有三千之多,他們善用銅火銃,百米之外彈無虛發(fā),可以精準地擊中對方的胸膛,一擊斃命。
昨晚邊境軍突襲皇宮,暫時打敗了羽林衛(wèi),是因為蕭暮將神機營放在了京都北大營,來不及調(diào)撥過來。
雙方如果正面對峙的話,邊境軍不僅不占絲毫優(yōu)勢,簡直可以說沒什么招架之力-->>。
長刀抵擋不了火銃,邊境軍耗不過擁有神機營的京都四衛(wèi)。
銅火銃握在掌心,彈藥有限,裴鐸試過一次,一旦射出彈藥,盔甲也可以被輕易穿透。
火銃表現(xiàn)的威力,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裴鐸的意料。
不能白白送邊境軍去送死,但多對峙一日,姜念汐便多一分危險。
京都北大營附近的地勢走向他已經(jīng)刻在了腦海里,此地易守難攻,即便使用此前出其不意的突襲打法,也難以見效,何況還有神機營。
而蕭暮必定不會等待太久,待調(diào)撥好北大營的人手,他一定會立即命人圍攻京都。
雙方都不會有太多的時間,成敗就在這兩日之間。
視線落在火銃之上,腦中卻全是姜念汐一顰一笑的樣子,裴鐸的唇抖了抖,猛地端起涼茶灌了一盞。
此時此刻,他絕對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分心。
時間一點一滴悄然流逝,裴鐸苦思無果,視線不經(jīng)意間落到左臂的臂縛上。
那原本是邊境軍御敵時穿戴的鐵甲,但姜念汐有一次摸過之后,嫌太過冰涼硌手,特意命人多加了一塊厚實的熟牛皮。
效果很好,不僅可以消除部分相撞的力度,還能減輕手臂被重擊之后的傷情。
裴鐸霍然站起身來。
他有了一個可以嘗試的法子。
吩咐人將盔甲蒙上厚度不一的牛皮棉布,他持起火銃依次進行射擊。
只要有了彈藥不能穿透的盔甲,邊境軍便有足夠的防御進攻北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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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本該上朝的太子殿下并未出現(xiàn),永淳帝病重未愈亦不能起身,倒是那位久居深宮的皇后娘娘現(xiàn)身,命太監(jiān)公布了永淳帝的口諭——太子蕭暮謀逆篡位,事實確鑿,不容置疑,其太子之位已經(jīng)被廢,并命本該駐守邊境的裴鐸任將軍,率兵聲討蕭暮。
上朝的文武百官均震驚不已,以余首輔為首的內(nèi)閣大臣,更是為蕭暮據(jù)理力爭,請皇上不要受小人蒙蔽而枉顧親情,而以袁御史為首的清流,則唾罵余首輔等臣子勾結(jié)廢太子,心懷不軌之心,更多的臣子不發(fā)一,選擇觀望……
朝中事務(wù)不決,一片混亂,但這并沒影響到駐扎在城外的邊境軍。
神機營的火銃適合遠攻,一旦距離靠近,沒有充足的填充火藥拉開引線的時間,也就失去了優(yōu)勢,所以,前鋒的進攻可以決定成敗與否。
校場中,邊境軍按照吩咐,整頓有素穿戴好覆了牛皮棉布的盔甲,挎上長刀。
裴鐸高坐在馬背之上,神色沉冷肅殺,衛(wèi)柘、冷楓與雷四率兵在后,邊境軍整裝待發(fā),等著最后一抹暮色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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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北大營。
神機營的火銃手們已經(jīng)上好彈藥,按照吩咐,藏身在營墻之后的凹口中,一旦邊境軍現(xiàn)身,他們便會將火銃對準前方,而通往北大營入口五里處的方向,亦有神機營的兵衛(wèi)排兵布陣,六人一隊,會對邊境軍進行輪番射擊。
進攻北大營的必經(jīng)之路也已經(jīng)埋好了炸藥,只要任何一個活物經(jīng)過,都會被炸的片甲不留。
姜念汐收回視線,目光落在自己的身前。
銀簪在她困倦至極時被巡守奪走,失去了唯一的武器,她幾乎毫無抵抗之力。
雪白的皓腕被結(jié)實的繩索捆綁束縛在身后的木樁上,烏發(fā)也凌亂松散地披在身側(cè)。
因為滴水未沾,蒼白的唇出現(xiàn)了干涸滲血的裂紋,神色也疲倦不已,只有眸子還那般清澈靈動。
蕭暮灰冷的眸子轉(zhuǎn)了過來,沒什么情緒地落在她身上。
唇角彎起冷笑的弧度。
根據(jù)探子來報,邊境軍今晚必定出動,那他正好以逸待勞,守株待兔。
不是要為她的夫君守貞嗎?那就要她站在營墻之上,親眼看著裴鐸如何死在他的彈藥之下。
蕭暮低聲吩咐了身旁的武將幾句,待對方下了營墻后,便負起手來,好整以暇地望向遠處。
沒多久,營墻外五十里遠的地方,發(fā)出轟隆的巨響。
第一道埋藏炸藥的地方被引燃了。
姜念汐本來平靜的神色突然變了,蒼白的唇抖了抖,猛地轉(zhuǎn)首看向蕭暮。
察覺到對方眸中蘊藏著無盡的怒火,蕭暮冷冷勾起唇角,舉步走了過來。
行走間,時刻提醒自己要忍耐情緒的扳指褪了下來,被他隨手拋到了腳下。
“這還只是開始,”他在姜念汐的面前站定,灰色的眸子微抬,笑容冰冷又殘忍,“如果裴鐸能夠僥幸活著沖到營墻下,還有迎接他的數(shù)次炸藥,當然,這還只是其中一部分,最大的賀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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