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一杯應(yīng)該無礙。”
姜念汐微點頭笑了笑,硬著頭皮飲了一杯酒。
酒液入喉,一股辛辣刺激的感覺直沖上來,她用帕子捂唇,猛地別過臉去咳了幾聲。
再抬頭時,那雙本就靈動的眸子,像染上了瀲滟水色似的,嫵媚動人。
裴鐸稍稍愣了一下,壓低聲音道:“媳婦兒,你怎么樣?”
“還好,”她微抿著唇,輕聲道,“我沒事,不用擔(dān)心?!?
裴鐸蹙著長眉點了點頭。
因為這一出同飲,席間的氣氛比方才還要熱鬧幾分。
曹守備的眼神更是頻頻往這個方向投來。
裴鐸思忖片刻,徑直將酒壇提到面前,勾唇笑了笑:“聽聞兩位大人酒量頗佳,今日一見如故,我們痛飲一壇如何?”
周知縣與曹守備一聽這話,頓時愣住。
他們雖然常飲酒,最多不過喝一大海碗罷了,這一壇足足不下十海碗,若是喝完,豈不得當(dāng)場醉倒?
裴鐸的視線在兩人驚愕的臉上掃過,輕蔑地笑了笑:“沒想到兩位大人連這點海量也沒有……”
曹守備本就想要在美人兒面前表現(xiàn),如今一聽裴鐸相激,當(dāng)下也顧不得其他。
“不就一壇嗎?裴公子飲得,本官當(dāng)然也能飲得!”
周知縣一聽,也不甘落后,摩拳擦掌,挽起袖子躍躍欲試。
一刻鐘后,曹守備與周知縣抱著酒壇坐在席位上,擺著手道:“不能再喝了,再喝得出人命了……”
兩人不過勉強(qiáng)喝了半壇,看上去卻已經(jīng)醉意朦朧。
裴鐸隨手將酒壇扔到一旁,面色如常地?fù)]了揮手,命令幾位陪酒彈曲兒的女子離開。
姜念汐生怕他醉了,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襟,擔(dān)心道:“你還好嗎?”
“區(qū)區(qū)一壇酒而已,”裴鐸挑了挑眉,低聲道,“兩個老賊醉得差不多了,我覺得他倆不光貪錢好色,應(yīng)該還有其他的東西,等會我審一審。”
看了一眼醉得不成樣子的周知縣,姜念汐默默點了點頭,心情一時十分復(fù)雜。
裴鐸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乖乖坐在那里看好戲。
他閑閑靠在椅背上,勾起唇角,輕松自若地笑問:“曹大人與周大人應(yīng)當(dāng)相交頗深吧?看得出來兩位很是熟悉?!?
曹守備強(qiáng)撐著精神,咧嘴一笑,眼神在姜念汐臉上若有似無地掃過,道:“那是自然,同鄉(xiāng)故友嘛,自然彼此相互照拂……”
周知縣嘻笑著敬了曹守備一杯,帶著醉意道:“守備大人,先前您看上那個女子,下官已經(jīng)命人同她講明白了,被您看上那是她的福氣,明日本官就會把她送到您府上去……”
此刻豎起耳朵傾聽的姜念汐臉色微變,輕咬著唇看向裴鐸。
沒想到這曹守備還用這種欺男霸女的手段!
裴鐸亦挑了挑眉頭。
不過他很快裝作無所謂地模樣,隨口問了一句:“哪家的女子這般好運氣,能入得曹守備的青眼?”
周知縣抖著手又往嘴里灌了一杯酒,大著舌頭道:“本縣城東一個落魄商戶的女兒,長得有幾分姿色,被曹大人看上了,要收到府中做第十二房小妾……”
說著,他醉意上涌,兜頭往酒桌上一栽,趴在桌上醉暈了過去。
曹守備醉意熏熏地接著道:“本以為遇到得是人間美色,但和裴公子懷里的一比,覺得不過爾爾罷了……”
說著,他腆著肚子站起身來,端起酒杯向這邊走,踉蹌幾步后在姜念汐身旁停下,嘻笑著道:“裴公子,我跟你打個商量,給你千金巨資,把你這美人兒送給我吧……”
話未說完,姜念汐看到裴鐸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站起身來,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袖。
下一刻,裴鐸使出十足的力道,重重?fù)]出一拳。
姜念汐只覺得耳旁閃過一陣?yán)涞娜L(fēng),等她反應(yīng)過來,曹守備已經(jīng)低頭趴在地上,口鼻鮮血橫流,還不斷發(fā)出殺豬一樣的慘叫聲。
裴鐸腳下用力,在他的手指上狠狠碾過,面色冰冷道:“給我娘子道歉!”
方才的醉意被這一陣驚嚇,早已消失了大半,曹守備秉行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眼看碰上了不好惹的裴公子,心中叫苦不迭,以頭碰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裴鐸轉(zhuǎn)首過來,溫聲對早就躲到一旁的姜念汐道:“媳婦兒,有沒有嚇到你?”
姜念汐真誠道:“……有一點,你剛才看上去挺兇的?!?
“我已經(jīng)收斂許多了,”裴鐸牽住她的手,用鼻腔發(fā)出一聲嘲諷的低哼,“便宜這兩個老賊了。”
姜-->>念汐默默咽了下口水,她覺得,這樣揍一頓曹守備,其實已經(jīng)挺解氣了。
“還要接著審問他們嗎?”姜念汐一難盡地看了眼趴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曹守備,小聲問。
其實她還有點擔(dān)心他們?nèi)锹闊吘共苁貍浜椭苤h是官,而如今裴鐸沒什么官職,算起來,只是一個平頭百姓。
百姓毆打當(dāng)朝官員,恐怕無論如何都要受點懲罰的。
裴鐸先拉開一張椅子讓姜念汐坐下,然后自己在一旁坐了,長腿隨意地翹起,慢悠悠道:“我娘子還有話要問你們,老老實實回答。”
此時周知縣依然醉得人事不省,能回答問題的只有曹守備,曹守備只好哭喪著臉點了點頭。
姜念汐想了一會兒,道:“曹大人,你與周大人相熟,你能否告訴我,現(xiàn)在的周大人和初到渠縣任職的周知縣,是同一個人嗎?”
這話聽起來有些拗口,但實則姜念汐已經(jīng)在心里想了很久。
她實在想不明白,一個品行端方的君子,在地方任職幾年后,為何會變成這種模樣。
不過這話一說出來,曹守備的臉色唰地一下由豬肝色變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