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檢司的人領(lǐng)命，又向蕭紹玹拱手請罪，然后立即帶著人向四周尋去。

蕭紹玹驚魂未定了半晌，才堪堪回過神來。

他盯著昏死在地的瘋子，下意識咽了咽唾沫，問：“裴指揮使，這人是專門來行刺本王的嗎？”

方才那男子說的話，裴鐸字字不落聽在耳中，他回話之前，轉(zhuǎn)眸看了眼站在一旁靜默無聲的姜念汐——還好，經(jīng)歷了這樣的場面，她表情還算正常，只是有些震驚，沒有被嚇到六神無主。

“雖是行刺，但未必是沖著殿下，從這人方才說的話可以聽出來，他很有可能是對朝廷有所不滿，進而才想報復(fù)，”裴鐸蹙眉打量了一眼那人瘦骨嶙峋的手掌，“指腹沒有繭子，不是習(xí)武之人，所以，很大可能，只是誤打誤撞沖撞了殿下。”

姜念汐緊緊捏著繡帕，默默看了裴鐸一眼。

他這樣說是給那瘋子留了不少余地，如果蕭紹玹足夠?qū)捄甏罅康脑?，說不定還能給對留下一條命。

蕭紹玹攙著侍衛(wèi)的胳膊，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一連聲嚷嚷道：“立即吩咐刑部的人來查，把這瘋子押入大牢，待我稟明父皇，一定要將他處死！”

姜念汐心中咯噔一聲，下意識咬緊了嘴唇。

她知道，這個人絕對不會再有活下去的機會了。

裴鐸神色未變，轉(zhuǎn)身吩咐武驤衛(wèi)的兵衛(wèi)去喚刑部的人過來，又沉聲道：“恒王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殿下還是早些返回宮中，待刑部的人來了，臣會……”

話未說完，耳旁傳來極其細(xì)微的“啪”聲，像是腳步無聲移動，不小心碰到了松動的磚瓦。

裴鐸耳尖一動，霎時停下話頭，轉(zhuǎn)眸看向臨街一座三層茶館的頂檐處。

晦暗不清的月色下，一人手持長弓，穩(wěn)穩(wěn)拉開弓弦，對準(zhǔn)了蕭紹玹的方向。

下一刻，箭簇離弦，攜帶著強勁的破風(fēng)之力，在空中劃過一道精準(zhǔn)的弧線，直向蕭紹玹的后心射來。

箭簇疾射而來，情急之下，裴鐸根本來不及解釋。

他探出手臂一把抽出侍衛(wèi)腰間的長刀，揮手猛地阻擋。

“錚”的一聲，是淬了毒藥的鐵質(zhì)箭簇正中刀身被遽然撞斷的聲音。

與此同時，裴鐸低喝一聲：“立刻帶恒王殿下離開這里！”

蕭紹玹大驚失色地轉(zhuǎn)過頭來，只看到地上斷裂成幾段的羽箭，這一下的沖擊實在不小，他的臉色當(dāng)即變得煞白不已。

“快，快帶本王回宮，”驚嚇之下，蕭紹玹幾乎走不動道，幾個侍衛(wèi)連抱帶架地扶著他往馬車的方向走，跌跌撞撞鉆到馬車之前，他還顫著嗓音撂下一句，“裴指揮使，你一定要抓住這些行刺本王的刺客！”

沒有回應(yīng)。

裴鐸早已經(jīng)在擋住冷箭的那一刻，持刀旋身向茶館的方向追去。

放箭的人一看失算，挽起長弓，當(dāng)機立斷跳下茶樓的檐頂，起落間躍過臨街鱗次櫛比的房頂，向長靈河畔逃去。

姜念汐看到裴鐸的身形轉(zhuǎn)眼間便消失在起伏的屋檐瓦頂中。

方才發(fā)生的一切太過突然，等她回過神來，才想清楚恒王殿下方才是經(jīng)歷了兩次刺殺。

但是，相比于刺殺蕭紹玹的事件來說，她更擔(dān)心的是裴鐸的安危。

姜念汐緊張不安得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燈會上發(fā)生了這樣的意外，周邊想要圍攏過來一探究竟的百姓也被巡檢司的人驅(qū)逐離開。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刑部林侍郎也匆匆趕到了此地。

他吩咐人給躺地暈倒的瘋子戴上鐐銬，又命人把地上的斷箭碎銀作為證物收起。

林侍郎是姜懷遠(yuǎn)的同窗舊識，也見過姜念汐，看到她一直沉默不語地站在那里，便把人喚到跟前來。

姜念汐喚了聲“林伯伯”，把方才親眼目睹的事一五一十詳細(xì)說了一遍。

林侍郎聽完，捋了捋胡須，一時沒有多。

沉吟片刻后，他又檢查了一遍暈倒在地的半瘋——這人應(yīng)該是個莊稼漢出身，看那干瘦的身板也知道并沒什么太大的力氣，根本不像受人指使專門行刺恒王殿下的刺客。

不過，林侍郎又就著火光看了眼證物里的斷箭，這種非同尋常的東西，倒是極像專門刺殺的刺客所用。

不過，這半瘋和刺客之間有沒有什么勾結(jié)聯(lián)系，一時倒難以判斷，但是，只要裴鐸能擒住刺客，以后便可以順利結(jié)案，也能給恒王殿下和皇上一個滿意的交待。

“夜色已經(jīng)深了，裴指揮-->>使又不在你身側(cè)，他去追蹤刺客，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林侍郎沉聲道，“這樣，我先吩咐人把你送回府里。”

姜念汐搖了搖頭：“林伯伯，您自忙您的公務(wù)吧，不必?fù)?dān)心我。”

看她委婉地拒絕，林侍郎捋須點了點頭，出了這樣不尋常的大案，刑部得有一陣好忙，他也得以審清案情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