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扯下去就不是除草,是除稻谷了,到時候人家割谷子,他們割雜草,不夠人笑話的。
送了這個小祖宗去田埂上割草,他老人家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年輕人靠不住哪!
等青葉過了一周歲生日,杏娘才弄清楚稗草跟稻谷的差異,也能一眼扯掉水田里的雜草。
杏娘把雜草抱回家喂牛,英娘跑過來竄門,“你前幾天不是才剛扯過草,今天怎么又去了?”
“你說的前幾天已經(jīng)過了十來天了,我也不想扯啊,勒得手生疼,綁了布條也不管用。有什么法子,野草長得快,一不注意就冒了尖,不勤快點扯了又要被人說懶婆娘,人勤地生寶,人懶地生草?!?
杏娘把一捆草抖擻散開在牛鼻子下,拍掉手上的碎屑,無可奈何地說到。
英娘鼻子里“哼”一聲,驕橫一揚眉。
“你那是把面子看得太重了,臉面又不能當(dāng)飯吃,她們說就說去唄,還能指著我鼻子說不成。就算她敢指我鼻子,我就敢扯了她去我田里薅草,不是能的很么,我倒要看看誰敢跟我能?!?
“你在我這里逞能沒用?!毙幽锖眯μ嵝眩拔医裉炜煽匆娔闾锢锏牟荼鹊竟雀吡艘粋€頭,還不去扯小心你們家老爺子的鞭子抽上門,你到底多久扯一次?”
“差不多二十天左右吧?!庇⒛餆o所謂地雙手抱胸倚靠在墻上。
“明天到日子了,確實要去扯了。你說那些野草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不受待見,還長那么快,不是自找死路么?要是草跟稻谷調(diào)換下就好了,皆大歡喜啊?!?
“這么長時間扯一次草,根都長老了,你也不嫌費力?”
英娘一本正經(jīng)搖晃手指,“我跟你不一樣,我情愿讓那些草多長幾天,多花費些力氣,也不愿意三天兩頭往田里跑。扯完水田扯菜園,那日子還過不過了。”
“你也就是有個好婆婆。”杏娘羨慕地說,“誰家日子不是這么過來的,我們兩家還算好的,別人家不都是成天泡在田里干活,哪有歇息的時候?!?
“哎呀,不說這個了?!庇⒛镒鹚母觳餐梦葑?,“我買了一塊好布料,顏色可好看了,你幫我看看裁成什么花樣好。”
兩人笑晏晏說著話走遠(yuǎn)。
第32章
炎熱的天氣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對孩子們來說,大自然賜予的寶藏?zé)o處不在。
河邊的桑棗成熟了,細(xì)條條的枝干上布滿圓嘟嘟飽滿的桑棗。黃棕色的還沒長成,能酸倒小童的滿嘴糯米牙,就這也沒能逃脫男孩子們的毒手。
因為等待它成熟的時間太長了,眼下不摘都不用等過夜,下一刻就不知道進(jìn)了哪個饞嘴小子的嘴巴。
種類最多的要數(shù)棕紅色的半成熟果,甜中帶酸,兩種味道彼此較勁。
甜味贏了,眉開眼笑,需得放慢咀嚼,細(xì)細(xì)品味;酸味占了上風(fēng),齜牙咧嘴,立馬伸手摘下一顆,期待下一刻的好運沖淡嘴里的酸澀。
最耀眼的存在永遠(yuǎn)是那深紫色甚至黑色的桑棗,摘一把捧在手心,一口悶進(jìn)嘴巴,汁水四溢,如同喝了一口最醇厚的蜜液,黏得嗓子發(fā)膩。
吃完手掌心一片斑駁印記,衣服上隨手一擦,印記如影隨形,惱得當(dāng)娘的提起棒槌就追趕。
矮小粗壯的桑棗叢早不知道爬過幾輪,中間的樹杈子露出白色的軀干,最長的枝干折疊成一個奇異的姿態(tài)垂落在水面。
上面的果實已空空如也,連發(fā)芽的胚子都沒放過,更不用說攆的七零八落的桑葉。
好在她已習(xí)慣每年這個時節(jié)的辣手摧殘,挺過去就沒事了,還有一年的時間可以慢慢恢復(fù),明年以更強健的體魄迎接屬于她的宿命。
低矮處已經(jīng)洗劫一空,孩童的目光對準(zhǔn)半空,樹上的果實在細(xì)碎的光影里越發(fā)晶瑩剔透,惹人愛憐。
云娘家河邊的兩顆高大桑棗樹下集齊了大半條壟上的孩子,個個站在濃密的陰影下摩拳擦掌。
大孩子手長腳長,雙手抱樹兩腳一蹬,青蛙似的在樹上挪動,只要爬到樹杈子那就好了。一屁股卡在分叉處,觸目所及皆可伸手拉至眼前。
有哥哥姐姐的孩子是幸福的,大的在樹上折斷桑棗枝條扔下來,小的在下面撿起塞進(jìn)嘴巴。
很顯然青葉并不在此姐姐的行列里,她倒是有心想上樹,奈何狗熊似圓潤的身子繞著樹干轉(zhuǎn)了一圈依舊回到原點。
學(xué)著別人的樣子雙手抱樹雙腳蹬,蹬了半天,手不動如同原地劃船。
眼看周圍一圈的孩子個個人手?jǐn)?shù)-->>根枝條吃得香甜,何竹、何澤姐弟有兩個姐姐遞桑棗枝。朱文河不用說,上頭一竄堂哥往下扔,堂姐叢鳳也在給弟弟折枝條。
只有青葉三姐弟抓了瞎,青葉上不去樹,兩個小的更是抱不攏樹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