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宛麟細思片刻,知道賈渠說的是實話。
況且賈渠已經(jīng)替他回絕了許多回,這次倒真是要看他自己了。
嘆一聲,薛宛麟抬起寬大的衣袖,捂住口鼻,輕咳了幾聲。
“天氣轉(zhuǎn)換極快,我怕是著了風(fēng)寒了?!毖ν瘅肟戳速Z渠一眼:“去請孫太醫(yī)來?!?
孫太醫(yī)與賈渠交好,說話極有分寸,知道什么該講什么不該講。
賈渠答應(yīng)著去了。
橫豎這兩日休沐,薛宛麟也無事可做,晌午孫太醫(yī)來了后,囑咐他靜養(yǎng),他自然便回絕了那幾個上門說親之人,在府上安靜度日。
賈渠-->>遣人安排了夜間送信,又忙著回到府上來,迎接薛宛碩。
薛宛碩本就腿腳不好,兩月前受了杖刑后,薛母心疼他,便叫他告了長假,歇在府上。
近幾日天冷,他也不愛往外頭跑,倒每日來東府給薛母請安,兩人悄悄談許多話兒,倒像把薛宛麟孤立在一旁。
“早知道當日他這般不聽勸,娘便去跟著你住好了?!毖δ负戎鴿L熱的茶,嘴里說的也是燙話。
薛宛碩也是頎長的面容,只是比薛宛麟蒼老許多,人到了中年,一無官職加身,二無妻妾子女,自然要更操心些。
他端著熱茶,聽了這話,只是笑了笑,面上的皺紋也跟著顫動起來。
“依我看,這事倒怪不得三弟?!彼跎贁[出大哥的譜來說話,如今這樣說卻心安理得。
往日里,他自覺沒有本事以兄長身份自居,眼下薛宛麟之事有些荒唐,他冥冥中拿住了話柄,順著薛母往下說道:“嗐,他見那女子樣貌,自然是動心的。”
“總比我這孤身一人強得多?!?
說到此處,薛母不免傷心起來:“你說說我這造的什么孽,年紀一大把了,連個抱孫兒的命都沒有?!?
“母親也是?!毖ν鸫T忍不住埋怨道:“三弟既喜歡她,何妨先收在房里,待有了一兒半女再做打算?”
薛母瞪著眼睛望過來:“何嘗不是這樣打算的?誰知那女子同什么錦衣衛(wèi)糾纏在一起,倒險些惹出大亂子來。”
“你不也是在這件事上頭吃的虧?你還替他們講話?”薛母恨鐵不成鋼。
“罷了,罷了?!毖ν鸫T無奈地擺手一笑:“母親一說起這件事來,倒像是受了萬年的委屈,說個沒完?!?
他起身笑道:“兒子先走了,聽久了這些話,聞著屋里的味兒都是苦的。”
薛母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拿軟枕砸他:“沒良心的,你倒是去勸勸你弟弟。”
他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只說了聲“好”。
薛宛麟早早吩咐紅梅將茶爐擺出來,在堂屋中鋪好了,自己裹著薄毯,一手拿著書,一手倒茶飲茶,倒也輕松愜意。
薛宛碩一徑進了東院,老遠便笑道:“三弟,為兄來了?!?
薛宛麟剛想起身迎接,薛宛碩便攔了他:“客氣什么。”
“身子可好些了?”薛宛碩看了他一眼,解釋道:“我擔(dān)心母親來沾染了病氣,便未曾叫她過來?!?
薛宛麟笑道:“小毛病,養(yǎng)幾日就好了?!?
薛宛碩在一旁的蒲團上坐了,到底還是禁不住回了一句:“怕不是心病罷?”
薛宛麟無奈道:“兄長想說什么?直便是。”
“嗐。”薛宛碩接過茶來飲了一口:“這件事是為兄的不是,連累了你們?!?
“這與兄長無關(guān)?!毖ν瘅霛M不在乎地說道:“是有別人從中作梗罷了?!?
“三弟可還想著那女子?”薛宛碩直白地問道:“若是有,為兄替你去勸勸母親?!?
他隨即又嘆道:“那女子如今跟了錦衣衛(wèi)指揮使,不像是想著回頭的樣子,眼下即便是說服了母親,怕是也難再續(xù)前緣了。”
薛宛麟聽了他這話,知道不能多說什么,便笑著岔開了話題。
薛宛麟與這位哥哥從小便感情不深,兩人不知為何,總是聊不到一起去,這一次也不例外。說了幾句,薛宛碩也覺得沒意思,便起身告辭了。
薛宛麟送了他出去,又回來拿著書看,終久沒甚意趣,便放下書來,假寐片刻。
再睜開眼來,天已黝黑了。不多時,院中紅梅翠柳點了燈,又小心敲門,說外頭賈渠在等。
薛宛麟叫紅梅進來點了燈,又叫賈渠進來。
賈渠滿面含笑,送上信來:“據(jù)底下人說,朗姑娘接了信,歡喜得了不得。這次特意送了信來與大人?!?
薛宛麟接過來,賈渠適時退了出去。
信紙是軟的,還未及拆開,便聞到一股香氣,薛宛麟極有耐心地拆開來,將里頭信紙取出來瞧。
信上只有短短幾行字,想來是時間緊急時寫的:“大人,見字如面。感懷大人心意,但時間急,話語長,望面談。另:大人感染風(fēng)寒,望珍重身體,來日相見?!?
他默不作聲地看了數(shù)遍。
信紙上香氣愈發(fā)濃郁,右下角有隱約的蘭花樣式,想是她在府上時描摹的。字跡娟秀,倒與她的樣貌毫無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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