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琦家的老房子,本無什么投資價值可,但白璐父親偶然發(fā)現(xiàn),這棟樓剛好被劃到城區(qū)規(guī)劃下一階段拆遷計劃中,2年內(nèi)拆遷的可能性極大。他驚訝于蕭琦家對此全無意識。現(xiàn)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掩蓋他出手買下房子的事實,不讓女兒覺得她的一切要求都能被滿足……但其實他還是下意識地重復(fù)著自己和女兒多年來的模式——交換。他為了讓女兒安心地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他滿足女兒某個條件。不知不覺中,女兒愈發(fā)向任性發(fā)展,而他所謂的“想法”,也漸漸不過是讓女兒不至于過分偏離軌道。
就比如現(xiàn)在,白父萬萬沒想到,白璐已經(jīng)率先聯(lián)系蕭琦。好像她已篤定自己一定能說服父親買下蕭琦家的房子。不如說,白璐的性子是,總是先把自己逼到死角,以此激發(fā)自己無退路的絕決。
當(dāng)時,蕭琦剛把楚佳桃送回宿舍,自己也回到寢室,見康夫和鏡兒哥都是一臉不安——隱約間又有點興奮。不得不說,他們的確擔(dān)心陳時宇的事,康夫也因為自己闖了禍而自責(zé),但還是有一些八卦心態(tài)。蕭琦進屋時,兩人正神色凝重又饒有興致地聊著這時。他們看看蕭琦,看蕭琦要不要問他們什么事,要不要加入交流,但蕭琦只對他們點了下頭,就翻開筆記本,洗手洗臉后就坐,對康夫他們聊的事顯然沒什么興趣。
白璐的信息就在這時進來。她單刀直入,簡明扼要。
“蕭琦,我父親會買下奶奶的房子,你放心吧。”
蕭琦沒辦法不為這條信息觸動,那一瞬間,他百感交集。留下奶奶的房子,是他此時內(nèi)心最大,最深的渴望,他真的有時會激動地想,自己愿意付出一切換回奶奶的房子。他難以克制地想了很多,想到白璐的父親確實買下了奶奶的房子,自己和她談,白璐同意將房子租給他,或是多年后允許他買回來……但一切的狂想截止到一點,他要拿什么來回報白璐。
與之相識多年,蕭琦也很了解白璐的行事作風(fēng)了。她很懂得“利益交換”,說實話,蕭琦并不討厭這樣,簡單明了,不拖泥帶水。但,他深知白璐會用什么來交換。
“不必了,你沒有這么做的必要?!笔掔绱嘶貜?fù)道。
“我有沒有必要你不用管,我已經(jīng)覺得這樣做?!卑阻椿氐?。
蕭琦知道白璐一旦決定了什么事就很難阻止,同時,他怎能違逆自己的本心,勸白璐不要做自己非常渴望她做的事呢?只是,他決不能讓自己與白璐達(dá)成這個交換。
“我們之間是沒有可能的,無論你怎么做?!笔掔虺鲞@幾個字,按下發(fā)送鍵前,他發(fā)現(xiàn)自己心中到底還是有一絲不舍,和愛情無關(guān),他舍不得放棄留住奶奶的房子的最后的機會。他還生出一種可惡的想法,即盼望楚佳桃能買下那棟房子,楚佳桃的家境也很殷實,甚至可能比白璐家還要富裕。但他怎么可能這樣拜托?
其實……白璐還是相當(dāng)漂亮地?fù)糁辛怂能浝?。蕭琦不得不承認(rèn)這女人無論如何,都是自己人生中一個重要的人,她總是能太精準(zhǔn)地把控自己需要的。但他說什么也不能向自己基因里——像他父親那般——軟弱的一面屈服。
“我早就知道和你已經(jīng)沒有可能。蕭琦,這一次我不要你和我交換什么。我只希望你開心?!卑阻创虺鲞@幾個字后,深吸一口氣,靠在學(xué)校圖書館的松木椅背上。
在這異國,白璐心中的情緒翻涌如海浪,卻無一人能傾訴,在她平靜的外表下,那些匆匆而過的不同膚色,不同發(fā)色,不同瞳孔顏色的同學(xué)無從了解她的心事。白璐覺得自己快瘋了,或已經(jīng)瘋了,其實她很想和人說說話,疏導(dǎo)一下自己那混亂不已的內(nèi)心。
她起身,走出圖書館后漫無目的地走,仿佛被什么力量引導(dǎo)著似的,一抬頭,便已到教堂門口。她并非有信教的想法,只是這里是她本能地想到能讓她平靜的地方。那她并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就當(dāng)存在吧,或許能看穿她一切的心事,這樣她就不必和誰傾訴了。歐洲獨有的藤木在教堂附近的圍墻上攀爬著,這里的空氣也和蕭琦呼吸的不同……僅這一點,就讓白璐感到孤獨。其實父親和蕭琦都有一點錯怪了她。她不是喜歡與人交換,她是在尋找自己內(nèi)在的平衡。雖然她和父親的關(guān)系有所好轉(zhuǎn),但畢竟最初是父親將她“流放”此地,她的極端要求,只是對這種“流放”的反應(yīng)。一切,都剛剛好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