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慕涵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由姥姥姥爺撫養(yǎng)長大,姥爺去世后,便和姥姥相依為命,天資聰慧,性格獨立,從小便很有主意和主見,只是有時不愛說話,性格有些孤僻――這是陳慕涵17歲之前的人生簡歷,是他過去的17年一直認(rèn)為的“他自己”。棉花糖
佛教中說,人一切的痛苦皆來源于對“我”的執(zhí)著,“我”的本質(zhì)是空的,是不存在的。對陳慕涵來說,17歲之前的“他自己”,是由上面那一系列的“事實”組成的,他對此堅信不疑,這種和身邊人不同,有些特別的身世早已融入他的內(nèi)心,他曾經(jīng)把那些都當(dāng)作自我獨特的標(biāo)簽,從未想過那些組成“他自己”的事實有些根本是謊。謊揭穿,真相到來時,陳慕涵當(dāng)時的感覺,用佛教用語來說,也許可以用“空”這個字來形容吧。17歲以前的陳慕涵死了,或者可以說根本就沒有存在過,他所構(gòu)建的、篤信的自我,不過是他誤以為真的一個謊罷了……
自我,這個詞是用來形容17歲以前的陳慕涵的,那個時候的他,盡管聽起來身世坎坷,但他從不為此自卑羞愧,反而覺得那是他人生的資本,帶給他一種“很酷”的人生,這是曾經(jīng)的那個少年做的美夢,那個少年囂張、驕傲,總是相信夢想一定會實現(xiàn),有著極強(qiáng)的魄力,有膽量去嘗試許多事。人們以為陳慕涵一直是自我的、只為自己考慮的,但17歲以后的他,不過是一直在尋找著自己存在的理由,和17歲前那個大膽幻想著未來的少年已經(jīng)判若兩人。陳慕涵努力地尋找著過去的自己和現(xiàn)在的自己的聯(lián)系,重新整理著自己破碎的人生劇本,在這個過程中,他覺得混亂,迷茫,無所適從。有些復(fù)雜的感覺在心里難以用語表達(dá),如果你也曾經(jīng)歷過某些人生巨大的變故,約莫會有和陳慕涵相似的體會――過去的那個自己仿佛活在另外一個時空,過去的17年猶如夢境,而現(xiàn)在的自己,同樣不知道是真是夢。
不過,也許陳慕涵的骨子里一直有某種天真的東西――對于一些別人會再三考慮的事情,他卻考慮得很簡單。只要是內(nèi)心想做的事,就沒有太多的猶豫,向著自己想要的方向筆直地前進(jìn),哪怕前路荊棘密布,哪怕在過程中會碰傷別人,哪怕付出再多代價,也在所不惜。
事業(yè)、愛情、親情,什么對他來說是最重要的?他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陳慕涵曾經(jīng)反復(fù)思考過這個問題。
去美國,而后又回來找林語珊,和她重新在一起,在這個過程中,陳慕涵漸漸明白,只有在一系列的行動中,他才真的活著,其余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他只有不斷地行動,行動,再行動。有時候,甚至連他自己也沒辦法解釋自己行動背后的動機(jī),他只是憑借直覺,感覺到非此不可,有一種強(qiáng)烈的直覺告訴他非這么做不可。
其實他很早就注意到弟弟墻上貼的那些發(fā)舊的籃球海報,從他第一次跟他的所謂的親生母親回到所謂的家,走進(jìn)弟弟房間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
“你喜歡打籃球嗎?”當(dāng)時他只是隨口發(fā)問,他自己對籃球也有著濃厚的興趣。
“是啊,很喜歡!”弟弟坦白直率地告訴自己,還順口說出了他想去美國進(jìn)修籃球的夢想。
他曾經(jīng)無比嫉妒過自己的弟弟,他想象弟弟所度過的17年的人生是那么無憂無慮,幸福美滿,于是他毫不留情地奪走了弟弟的夢想,想叫他也好好品嘗一下人生苦楚,失去的滋味。
可是他那個如天使、如圣人般的弟弟,就那樣輕易地放棄了和自己競爭,將出國的機(jī)會拱手讓給自己,而自己實際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去美國做什么。實際到了異國他鄉(xiāng),他更是深深地體會到,去美國對他而毫無意義,他因為對弟弟的嫉妒,竟然拋卻了更多對他而至關(guān)重要的東西。
姥姥在臨終前叮囑自己,要努力地去愛,愛自己的家人。他真想叫老天能多給他一點時間,讓姥姥仔細(xì)地告訴他究竟該如何去愛。關(guān)心一個人,愛一個人,對于弟弟來說是那么自然而然,對他而卻是那樣艱難,此時,他連開口說出自己的心里話也做不到,有些情緒哽在他的喉頭。
弟弟問他為什么那個關(guān)心他的感情問題,有什么目的,答案其實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