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里面一間辦公室門口,陳秘書抬手敲了敲厚重的木門。
“進來。”一個沉穩(wěn)的男聲傳出來。
陳秘書推開門,對吳碩偉做了個“請”的手勢。
辦公室很大,一張寬大的辦公桌擺在正中,桌上除了電話和文件還有一個巨大的搪瓷茶缸。
李懷德就坐在桌子后面,抬頭看了他一眼。
“吳工來了,坐?!崩顟训轮噶酥皋k公桌對面的椅子。
他看起有點憔悴。
四十來歲的國字臉上濃眉已經(jīng)有點凌亂,眼神中已經(jīng)沒有了之前的銳利,只有濃濃的疲憊。
吳碩偉依坐下,腰背挺得筆直。
“小陳,給吳工泡杯茶?!崩顟训路愿赖?。
“不用麻煩了,李副廠長?!?
“別客氣!”李懷德笑了笑,用力搓搓臉緩解疲勞。
“昨天馬教授臨走前,拉著我聊了快一個鐘頭。他說他這個關(guān)門弟子,本事大,就是性子有點犟?!?
吳碩偉沒接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這種開場白,他懂。
陳秘書端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放在吳碩偉手邊,然后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還帶上了門。
李懷德從辦公桌后走出來,拉了把椅子在吳碩偉旁邊坐下,一下子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實驗室的事,我昨天下午就批了條子,設(shè)備科和后勤科正在收拾,今天就能掛牌子,隨時能用。”
“謝謝李副廠長。”
“還叫李副廠長?”李懷德擺擺手,語氣顯得很親近。
“我比你大個十來歲,你要是不嫌棄,叫我一聲李哥?!?
吳碩偉端起茶杯,杯壁滾燙。
他低頭吹了吹茶葉,心里快速盤算著。
這一聲“李哥”叫出去,就不再是單純的上下級關(guān)系了。
他喝了口茶,才抬頭說:“李哥這么幫我,我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就對了嘛!”李懷德像是很滿意,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一方面,馬教授的面子我不能不給。更重要的是,這次的特種鋼項目是上面直接壓下來的死任務(wù),關(guān)系到咱們國家一項重要的國防工程。你要是能把它搞出來,不光是咱們廠,整個一機部的臉上都有光?!?
吳碩偉順著他的話說:“那就借李哥吉。有您這樣雷厲風行的領(lǐng)導,項目肯定能成?!?
李懷德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眼角的皺紋都疊了起來。
“項目成不成,主要看你。對了,你要的那些試驗材料,我讓采購科按十倍的量去申請了?!?
吳碩偉手里的茶杯頓住了:“十份?”
“對,十份?!崩顟训碌恼Z氣不容置疑。
“馬教授說了,科研試驗,哪有一次就成功的。咱們廠底子薄,就得多試。上面給的期限只有一個多月,我們浪費不起時間。你放手去干,材料不夠,我再給你批!”
吳碩偉放下茶杯,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特種鋼的原材料很多需要進口或者從特殊渠道調(diào)撥,價格極高。
一份的成本就足以讓一個車間半年的獎金泡湯,十份……這手筆太大了。
這已經(jīng)不是支持,而是豪賭。
他看著李懷德,過了幾秒才開口:
“李哥,你這是把寶都押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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