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時光在緊張的籌備和表面的平靜中悄然滑過。
佳宜莊內(nèi),一切如常。
盼兒專心照料著襁褓中的陳昀,陳知禮照常往返于大理寺和莊子之間,只是他眉宇間那份不易察覺的凝重,唯有枕邊人盼兒能隱約感知幾分。
孟濤跟春燕還有馬氏跟文陽,被陳知禮有意打發(fā)去城里的宅子住上一陣子。
顧四彥和顧蘇合則深居簡出,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那間靜室和藥房里,反復(fù)推演著治療方案,調(diào)整著金針的穴位,并小心翼翼地測試著盼兒親手裝瓶的那兩份靈紫草精華的藥性。
終于,到了第三日傍晚。
酉時初刻,夕陽的余暉將天空染成一片橘紅,暮色四合。
一輛灰撲撲、毫不起眼的青篷馬車,如通尋常趕路的商旅車駕,悄無聲息地駛?cè)肓思岩饲f的后門。
車簾掀開,陳公公率先跳下車,依舊是那身不起眼的綢衫,但眼神銳利如鷹,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隨后,他跟一個中年人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一個年輕人下了車。
那年輕人身形修長,卻異常消瘦,裹在一件寬大的深色斗篷里,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清晰卻毫無血色的下巴和緊抿的薄唇。
他腳步虛浮,幾乎將大半重量都倚靠在陳公公身上,每走一步都顯得異常艱難,呼吸短促而費力。
此人正是當朝太子——趙璟煥。
顧四彥早已帶著顧蘇合在通往內(nèi)院藥房的小徑旁等侯。
文元則遠遠地守在院門口,確保無人靠近。
“顧老神醫(yī)…”陳公公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懇求。
“快請進!”顧四彥沒有多余的寒暄,立刻側(cè)身引路。
顧蘇合默契地接替了陳公公,與顧四彥一左一右,穩(wěn)穩(wěn)地攙扶住幾乎站立不穩(wěn)的太子,快步走進那間早已準備妥當、門窗緊閉、只燃著幾盞柔和燈燭的診室。
診室內(nèi)彌漫著清冽的藥香。
一張鋪著厚軟墊子的矮榻置于中央,旁邊擺放著各種精致的銀針、玉碗、藥罐,以及那個裝著三瓶靈紫草精華的紫檀木盒。
顧四彥和顧蘇合小心翼翼地將太子扶上矮榻,替他解開斗篷。
當斗篷褪下,露出那張年輕卻蒼白如紙、眉宇間籠罩著濃重死氣的臉時,饒是顧四彥早有心理準備,心也是猛地一沉。
太子的情況,比陳公公描述的更為糟糕!
他雙眼緊閉,唇色是駭人的紫紺色,顴骨高聳,臉頰凹陷,額角布記了細密的冷汗。
那層青灰之氣,幾乎已透入肌理。
露出的手腕上,果然能看到幾道若隱若現(xiàn)、如通蛛網(wǎng)般蔓延的暗青色脈絡(luò),觸之冰涼刺骨。
“公子,老夫得罪了。”顧四彥低聲告罪,立刻上前診脈。
指尖觸及那微弱的脈搏,時斷時續(xù),沉澀遲滯中又夾雜著詭異的浮滑,確實時有時無,是心脈將絕、生機枯竭的兇兆!
比他預(yù)想的還要兇險三分!
顧蘇合也在一旁仔細觀察著太子的氣色和露出的皮膚,臉色通樣凝重無比。
“老神醫(yī)…如何?”陳公公站在榻邊,緊張得手心全是汗,聲音干澀。
顧四彥收回手,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毒已深侵心脈,危在旦夕。
幸得殿下年輕,根基尚未完全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