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棠枝看了看跟在黃嫂子身邊的小姑娘。
小姑娘跟二川差不多大,身子又瘦又小,跟個豆芽菜似的,顯得腦袋好大一個,看起來很是突兀。
看她的眼神怯生生的,稍微有點動靜都能把她嚇得夠嗆。
黃嫂子道:“要不我?guī)齺砀梢惶欤笊侥镆怯X得行就留下繼續(xù)干,覺得不行就讓她回家?!?
“行?!?
左右就是添口飯的事,林棠枝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分家之前,她的幾個崽子過得也是這樣的日子。
黃嫂子松了一大口氣,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趕緊用手擦擦:“多謝大山娘,多謝大山娘。小雪,快謝謝大嬸子?!?
小姑娘眨巴著眼睛看林棠枝:“多謝大嬸子?!?
盯著這邊的熱鬧,趙武狠狠瞪了好幾眼,氣得一個人在石頭上坐著。
肚子“咕唧”一聲。
趙武用沒受傷的左手摸了摸肚子,出來得太著急,連口野菜湯都沒喝,這會兒肚子里空空的,跟火燒得似的。
“給?!?
面前突然出現(xiàn)半個摻了許多野菜的黑面窩窩頭。
看著有些眼熟。
像是他娘的手藝。
一抬頭,對上的是泥蛋的臉。
趙武氣呼呼地別過去,泥蛋卻拿著窩窩頭在他面前晃了又晃:“這窩頭是你娘做的沒錯,我從家里拿的。吃不吃?不吃就餓肚子?!?
他很想有骨氣地說不吃。
但餓肚子的滋味實在是難受。
他伸手奪走泥蛋手里的窩窩頭,狠狠咬了一口。
泥蛋好像跟之前不一樣了。
以前還是個小孩子,這一回說話,聽著比他年紀都大。
“跟家里吵架了?說來聽聽。”泥蛋坐在他旁邊:“聽你族里人說,治手要十八兩銀子,家里人不愿出?”
趙武冷笑一聲:“何止是不愿意出?還要賣地換銀子給二弟念書?!?
“給你二弟念書都不給你治手,同樣都是兒子,你們家怎么這么偏心?”
趙武抿著唇?jīng)]說話。
泥蛋低笑:“難道,你就要認命?”
趙武泄氣:“不認命又能怎么辦?”該爭取的都爭取了,該反抗的也都反抗了。
除了被打一頓,他什么都沒得到。
“那又如何,如果你和文哥兒都傷了一只手呢?他們是給你治,給他治,兩個都治,還是兩個都不治?”
泥蛋聲音陰惻惻的。
像是潮濕的泥土地里,伺機而動的毒蛇。
年紀小,手段稚嫩,但并不影響毒液能瞬間斃命。
“不行!”
趙武蹭地一下站起來:“他是我親弟弟,我不能這么做?!?
泥蛋嗤笑一聲。
“又不是要他命,斷一只手而已,也不是接不上了。你下不去狠心動手,他們怎么狠得下心來讓你變成殘廢?家里人不給你看手的時候,他可曾為你說一句話?”
趙武說不出話了。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