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知意湊到他跟前,站著也不老實,胳膊晃來晃去,小臂一下一下擦過他的手背,像是故意。
“我晚上要和你睡?!?
這才幾分鐘,鐘知意完全沒有適應他們之間角色的轉(zhuǎn)變,敢大不慚地說和他一起睡,段青時戳了戳他的腦門,“不許,自己睡?!?
鐘知意捂著腦袋,“為啥呀?”
和鐘知意在一起的一個五分鐘,段青時就開始生氣。還能為什么。
他沒說話,走到窗前,剛剛還覺得有點吵的樹葉搖晃的聲音又變得正常了,他把窗戶關上,打開空調(diào),拆下領帶掛在一旁的衣架上。
再一轉(zhuǎn)頭,鐘知意又跟過來了,彎著腰,從他背后探個腦袋過來,從下往上看著他。
“我知道了?!辩娭庾旖菕熘稽c微妙的笑,“那不如我們現(xiàn)在就來討論一下誰睡下鋪的問題吧。”
段青時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他想明白什么叫睡下鋪之后,立刻薅著鐘知意的脖領子把他往后推了幾步。
鐘知意腳后跟磕到床邊,沒站穩(wěn),上半身直接砸進了床里。
段青時單膝跪上床鋪,用目光緊緊鎖著他,又解開襯衣最上方的兩顆紐扣,語氣淡淡地問:“你說誰睡下鋪?”
鐘知意的耳朵瞬間就紅了,眼睫像兩把小扇子上上下下地扇,段青時撐在他的兩側(cè),低下頭,用牙齒輕輕咬著他的耳垂,又問了一遍,“你說誰睡下鋪?”
鐘知意的耳朵紅得快熟了,段青時就見不了他什么都不懂還上趕著撩撥的樣兒,壓低聲音:“啞巴了?說。”
鐘知意猛地推了他一下,手忙腳亂地從床上爬起來。這會兒是整張臉都紅了,站在床邊指著段青時“你”了半天都沒說出句完整的話。
“你讓我在下邊兒?”段青時瞇著眼,給了鐘知意一個“再說一句屁話就干你”的表情。
鐘知意讓他臊得快哭了,“我……你……我不是……”
段青時的視線從上往下,鐘知意也跟著他往下看。
夏天的短褲輕薄,有點什么反應一點兒都遮不住。鐘知意眨了下眼睛,眼淚立刻就落下來了,他一手捂著前邊,一手捂著后邊,扭頭就跑了。
沉悶的“咚咚”聲逐漸遠去,很快就是大門被砸上的巨大聲響。
段青時笑了下,跟他張牙舞爪什么呢?
忐忑憂慮夾雜著一點說不太清的緊張和期待,段青時這一晚沒能睡著。
他拿鐘知意一點兒辦法都沒有。鐘知意可以什么都不想,說喜歡他就要和他在一起,但他不能什么都不想。
現(xiàn)實的問題太多了。
同性戀就是同性戀,異樣的目光和背后的指指點點不可能沒有,他不在乎這個,但他不想讓鐘知意也經(jīng)歷這些。
不看他們之間的羈絆和感情,就說他比鐘知意年長這么多,還把他往一條偏了的路上帶,他也沒辦法跟徐潤清和鐘維交代。
鐘知意這個年紀,不夠成熟,沒定性,喜歡他能喜歡多久。有一天不喜歡他了,他也回不到原來單純的朋友和哥哥位置上了,到那時他們要怎么相處?
想了一晚上,都沒得到一個答案。但親都親了,在潮濕的夜晚做出的所有決定,太陽出來后把它們?nèi)繒窀?,段青時也沒想過后悔。
喜歡是真的,給鐘知意所有他能給的,把喜歡留得久一點,最好是永遠。這是他能做的一切了,至于別的,路還沒走,終點也不一定就是堵能讓他撞得頭破血流的墻。
鐘知意早上沒來叫他起床,也沒來送早飯,段青時賴了會兒床,賴到不能賴的時候,才從床上坐起來。
拉開窗簾,就看見鐘知意用手撐著下巴,坐在窗前發(fā)呆。
段青時打開窗,從窗臺上撿起一小坨不知道鐘知意什么時候砸他窗戶留下來的橡皮泥,往對面丟去。
鐘知意讓那坨橡皮泥嚇了一跳,看見他了,打開窗,笑著沖他揮了揮手。
“早上好啊哥!”
眼睛下面又掛上青皮蛋了,笑也笑得挺勉強。
不知道自己晚上瞎琢磨什么了,段青時問他:“阿姨今天沒做飯?”
鐘知意臉上的表情僵了下,“幾點啦?”
段青時看了眼床頭柜上的電子時鐘,“八點十分?!?
鐘知意一下就跳起來了,也沒和他說一聲就跑進了屋里。等段青時洗漱完走到一樓,正好看見他踢門進來。
一手手上提著紙袋,一手端著杯豆?jié){,嘴里還叼著個煎餅。
把東西放桌上,騰出手了,鐘知意捏著煎餅咬了一口,跟他說:“今天是土豆煎餅,非常香!”
段青時抽了張紙巾去擦他嘴角粘著的土豆泥,距離太近了,他聞見一點環(huán)繞在他身上的沐浴露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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