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湊個整……”
這輕飄飄的三個字,仿佛帶著千鈞重壓,落在大殿每一個人的心頭。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先前還有幾分交頭接耳的嗡嗡聲,此刻徹底消失,連沉重的呼吸聲都刻意放輕了。
此刻,誰敢插話?
那看似好說話的俊朗和尚,雖然已用袖口擦拭過,但那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縫隙間,似乎仍殘留著些許未凈的血跡,刺目驚心。
再聯(lián)想到他們幾人一路闖入皇宮,如入無人之境,而殿外原本應(yīng)該守衛(wèi)森嚴(yán)的侍衛(wèi)此刻卻悄無聲息,這情形已經(jīng)再明顯不過——皇宮的防衛(wèi)體系,恐怕真被這幾人硬生生“打穿”了。
想到這里,再結(jié)合昨夜?jié)M朝文武,連同宮眷乃至國王自己,都在神不知鬼不覺間被剃光了頭發(fā)的詭異事件,眾人心中不免升起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測:
“莫非……他們并非凡人?而是上天派來,專為懲戒我等滅佛殺僧罪業(yè)的使者或神佛?”
抱著這個想法,文武百官一個個噤若寒蟬,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原地,連大氣都不敢喘。
表忠心?
那也要看時機!
眼下這情形,誰要是敢跳出來呵斥這幾個“和尚”,那已不是表忠心,簡直是嫌命長,自尋死路!
誠然,史書上不乏為了名節(jié)、敢于死諫君王的忠烈之臣。
但那往往是在君王昏聵、國將不國,臣子以性命喚醒君王之時。
可眼下這事,是他們滅法國不占理。
平白無故,只因一句輕飄飄的“謗君”,就要殺夠一萬僧人,你說殺了那和尚就算了,如今要殺一萬個,這也不好解釋。
如今,苦主找上門來,實力又如此深不可測,誰還敢、誰還有臉去“維護”君王威嚴(yán)?
“長……長老,此事……此事或許有些誤會……”
那國王見凌陽語氣轉(zhuǎn)冷,心中懼意更盛,急忙從龍椅上站起,試圖解釋。
他可不想眼前這尊“人形暴龍”給自己也來上那么一下。
他的血肉之軀,難道還能比那包鐵裹銅的塞門刀車更堅固?
若被碰一下,恐怕立刻就是四分五裂的下場。
“誤會?”
凌陽眉毛微挑,語氣平淡卻帶著刺骨的嘲諷,“陛下說笑了?!?
“您身為一國之主,金口玉,殺個把人,或許可以說是下面的人領(lǐng)會錯了圣意,是‘誤會’?!?
“可這白紙黑字的旨意,要殺夠一萬僧人,如今已殺了九千九百九十六,這也是‘誤會’?”
他目光掃過殿內(nèi)那些低垂著頭、不敢與他對視的官員,最后又落回國王那慘白的臉上,聲音提高了幾分:“陛下,莫要把貧僧當(dāng)做那三歲稚童來哄騙,這滅法國上下,誰人不知陛下滅僧之心?”
那國王的臉?biāo)查g僵住了,一陣青一陣白,羞憤交加。
這和尚,竟如此不留情面,當(dāng)著滿朝文武的面,將他逼到如此難堪的境地。
這里是我的國家!我的金鑾殿!這……這能忍嗎?
答案是:能忍。
不忍又能如何?
看這架勢,不忍的后果,很可能就是立刻去閻王爺那里報到了。